喝了水,神志更清醒了一些了,她轻轻抬眸,看着他回身放茶盏的背影,低声道:“你怎么还在?”
宁烟屿轻哂:“师二娘子醉倒之时,择的地不错。正好是在下的怀里。”
“……”
师暄妍面颊浮出红晕,眉目困窘。
“一边怀着孕,一边吃着酒,师二娘子的确豪迈。”
“别说啦!”
师暄妍讨厌他那张总是气势凌人来讨伐她的嘴,恨不得用自己簸箕里现成的针线给他好好缝上。
顶漂亮的一个人,偏生长了张嘴!
师暄妍脸颊臊热,伸手去捂他嘴,却扑了一空。
宁烟屿黑若点漆的瞳眸落下来,凝着怀中少女的眉眼,被他看得,她缩回了手掌,圆润无节的小手紧张地揪住了缠花被衾。
“那身披氅,是你交给那个婢女的。”
在石林之外,他碰巧看见了。
她今日在庭园中吃酒,多半是奸计得逞,故而快慰。
师暄妍垂眸,咬唇。
半晌,她争辩道:“那本来就是她们拿来害我的,她们想要我穿着那身披氅,当着大长公主的面儿勾搭襄王,让我与襄王殿下议亲不成。”
宁烟屿挑眉,清磁般低沉的嗓音里含了嘲意:“议亲不成,听起来你似乎很遗憾?”
师暄妍挺胸道:“襄王殿下乃一品亲王,身份尊贵,相貌俊秀可亲,多少小娘子想结交。结交不成,当然遗憾。”
宁烟屿冷嘲道:“没出息。既然要攀附高枝,怎么不想着结交个更大的。”
男人的眼底唰地似裹挟了雪暴,一寸寸逼下来,寒光笼罩她身,冷冽得她缩进了被褥里不敢动弹。
霎那岑寂后,忽听他道:“当朝太子,品貌更甚于襄王,年岁与你更相配,如何?”
“他啊……”
师暄妍道是谁。
只是这“他啊”二字,深深刺中了男人的眉心,烫出一个“川”来。
什么叫“他啊”,毫无分量的两个字,被她脱口而出。
仿佛他是东市菜场里的一棵随人挑拣的白菜。
“那位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
不知他可曾听岔了意思。
当师暄妍说起“金枝玉叶”四字时,似咬得极重。
不是心悦诚服的颂美,而是含了暗暗的怨憎,就仿佛曾因了这个人受了多大的苦楚。
宁烟屿胸口跳动的心,霍地停了一拍。
但也只是一瞬。
他垂目,偏狭而长的眼眸荡着透窗月色的银光。
“你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