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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西瓜睫毛轻颤,混沌意识逐渐回笼。
她的鼻尖先触到萦绕的沉水香,随即她睁开眼,便见朱红雕花床檐垂着半幅鲛绡帐,金线绣的并蒂莲在帐幔上静静绽放。
身下锦被柔软得惊人,织锦面上繁复的云纹在微光里泛着温润光泽。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绸缎被褥顺着肩头滑落,这才惊觉自己竟身处陌生的一处华贵卧室,鎏金兽首香炉中腾起袅袅青烟,更添几分诡谲与茫然。
“晕,这哪儿?”刘西瓜扶额,茫然地摇了摇头。这还是在汤县吗?汤县有这种地方?
她想起身,但稍微挣扎一下,又全身火辣辣地痛;痛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腰部和胸前被之前黑衣女人重击过的地方,筋骨牵连着血肉,那种酸涩感,让她完全使不上劲儿。
她努力地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是自己从鼓楼跳下,却意外地被黑衣女子击入了一个大轿子。
之后就人事不知。
随后几天,自己似乎也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仿佛自己是随着一个车队,时而在轿子里,时而在马车里,时而又在似府宅,似客栈的地方休息。
总之,自己似乎已经是昏迷了几日,似乎也跟着这个车队,远离了汤县。
这是谁的车队?刘西瓜犯着迷糊,汤县,没见过这么豪奢,这么有排面的车队啊?
此刻这间屋子,又是出奇的典雅华贵……刘西瓜暗自心想,是敌是友不清楚,自己又是个I人(她根据老爸留下来的测试标准自测的),要不然……还是鬼子进村——悄悄的——不告而别吧。
如此想着,她微侧着身子,先把脚伸出了锦被,准备下床,突觉足尖一凉。
咦?我的袜子呢?她心想,那可是我家的新疆长绒棉纯棉袜啊,穿一双少一双的宝贝!
她足尖在床尾扒拉了一阵,没有;又略微支着上身半坐起来看了床上两眼,床上肯定也是没有。她略微气苦,谁把我袜子干走了?
然后她又探头往床下一看,啧,果然,鞋也没给自己准备。
敢情我当病号好多天了啊,对方没有想过我有能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那一天?
刘西瓜想着,又觉得好笑,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没鞋袜就没鞋袜吧,我女飞侠光着脚遁走~
如此想着,她真的忍着疼痛,蹑手蹑脚地下床,鬼鬼祟祟地从床头走到窗边,抽开栅窗的木条,正准备翻身出窗……
“咯吱”一声,房门先被人推开了。
来人看到刘西瓜弯腰提臀,正准备发力遁逃的姿势,似是毫不奇怪,反而用一种喜滋滋的略尖的嗓音说道:“啊呀?姑娘你醒啦?”
刘西瓜看到来人了,来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脸白白净净的。
她估摸着这个人多少曾经救治过自己一段时间,倒是一时间有点踌躇,不好意思直接跑路。
她看那来人,穿着一袭月白色云锦直裰,隐约可见暗纹的海水江崖图;宽袍大袖间绣着金线勾勒的蝙蝠衔寿纹,绣工繁复精美,更衬得整个人贵气逼人,只是那圆滚滚的身形将直裰撑得紧绷,走动时宽大的衣摆轻晃,倒像团绵软的云絮在移动。
这圆滚滚的身材,这略尖的嗓音,这没脸没皮闯入女孩子卧室的自然而然,刘西瓜觉得:“……这是个……公公?”
如果此刻来的是个男人,刘西瓜倒也不会说是多见外,毕竟她的三观还是有21世纪女孩的那一部分;此刻进来的既然是个公公,她就更加释然。
她其实没见过真的活的公公,但在老爸存着的那些明清古代剧里见多了,公公可不就是这样衣着极其华丽,胖乎乎,没有胡子,说话尖尖嗓门的吗?
这么想着,她把已经伸出窗外的手抽了回来,向着来人团团一作揖:“这位公公您好~不知怎么称呼?小女子承蒙搭救,但不知现在身在何处?还望指教一二。”
那个人听到她如此称呼自己,似乎错愕了半秒。
随后,他又脸上堆满了笑:“呃……在下……呃咱家姓……涂,你就叫我……涂总管好了。眼下你是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