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处晨光浮动,泛着灿金色的朝阳倾泻而下,青翠山峰被笼罩在晨光之下,而坐落在山下的华丽行宫,也被晓光悄然唤醒了生机。
上华宫外的廊下,穿着相同样式青绿罗衫裙的婢女站在外殿,安静候着。
不远处有正在洒扫的宫人,动作轻而无声,将昨夜被风吹落的枝叶全都打扫了干净。
而院中站着一个穿着太医官服的男子,他身后跟着两个提着药箱的宫人,三人神色恭敬站在,也似在等候什么。
直到殿门打开,一个贴身侍婢模样的清秀女子,足下无声地悄然出现。
待走到太医面前,对方盈盈一行礼:“曹太医久等,殿下已经醒了,还请大人入内。”
“姑娘客气了,”即便对方只是个婢女,曹太医也未托大,而是客气回道。
待一行人入了殿内,迎面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初闻淡然,余味却有种绵长清心之感,因曹太医日常出入宫闱,一闻便知这就是近年在整个长安内都千金难求的荼芜香。
此香乃是异域贡品,闻之虽淡,但香浸入地,山石生香。
因此这香料又有个‘千金尽’的外号,只要这香一点燃,便千金散尽。
此刻整个殿内,便燃着这香料,可见此间主人的矜贵。
曹太医跟着前面的婢女,一路走到床榻前,虽外层厚实的帷幔被勾起,但依旧还有一层轻绡纱挡着,只隐隐绰绰看见一道轻卧着的身影。
“微臣拜见殿下,”曹太医自知规矩,恭恭敬敬请安,并不多看一眼。
纱帐内,传来一个略带着一丝沙哑的轻妙声音:“赐座。”
婢女端来矮凳,待放好之后,曹太医坐定,就见一只莹白纤细的皓腕悄然探出,婢女将早早准备好的云丝帕搭在手腕关节上,只是这帕子虽白亮,跟这只手腕的肌肤比起来,又少一种脂玉般入骨清透。
曹太医自不敢有什么想法,而是认认真真开始请脉。
只是他手指刚一探上去,心头又有一丝震撼。
三日前,上华宫传来消息,永宁王殿下急病,圣人与太后皆担心不已,命金吾卫连夜护送曹太医前来诊脉。
虽然上华宫也有随行医官,但肯定比不上太医院。
曹太医乃是日常为皇上请平安脉的医官,医术自是不用说。
可那日他一探永宁王脉搏,心头大骇,脉搏所显示迹象乃是大凶。
他本想连夜回禀圣上,可是谁人不知道这位殿下在圣上心中的位置非同寻常。
于是曹太医只得先硬着头皮用药,不想,第二日这位殿下的脉象缓和了。
待到了今日再问脉,竟已然趋于康复。
短短三日,这位殿下的身子便恢复到如今地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曹太医,我的脉象如何?”纱帐内女子的嗓音再次响起。
曹太医立即起身,面露喜色道:“回禀殿下,您的脉象较之前两日已是大安迹象,想来是殿下平日里身子康健,又有洪福齐天,如今已无大碍。只是病去如抽丝,殿下大病来得突然,还得仔细调理将养,切不可大意。”
此刻躺在床榻上的谢灵瑜,听到帐外太医所说的话,忽地一笑。
“洪福齐天,”她玩味般地将这四个低声重复了遍。
本以为生路已绝,却突然重活了过来。
她确实可算得上是洪福齐天。
三日前,谢灵瑜在昏昏沉沉中醒来时,就见身侧一切已然与喝下鸩酒前的那个小院截然不同,华丽巍峨的宫殿,满室精致堂皇的摆件,还有身边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初始她以为自己是魂魄未散,执念太过,才梦见过去种种。
可经过这三日,即便再骇然再难以置信,谢灵瑜也终于确认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