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节外生枝,林珩没有拐弯抹角,开口就是单刀直入,道出升帐因由。
“上京生变,执政重病不起,天子身中剧毒,传言昏迷不醒。”
“天子在宴上中毒,王子肥指王子害下毒,无凭无据,当场将其射杀。并借机囚王子典及王子盛等人,以盗匪和私兵控制王宫,意图掌权。”
“佞贼在朝,纵盗匪入城,据悉上京人人自危。”
说到这里,林珩稍作停顿,视线扫过帐内,声音微沉:“有飞骑冒死出城,奔逃吴国。日前事情传出,多国皆闻。”
林珩话音落下,帐内肃然无声,鸦默雀静。
片刻后,议论声骤起,人言籍籍,犹如滚水沸腾,充斥整座大帐。
“执政病重不起,想已无法理事,否则岂容盗匪混入王宫。”
“天子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不醒。如果事情不假,怕是山陵将崩。”
“诸王子中,除早年废黜三人,王子害居长,且有才名。若无此事,迟早会册封为太子。”
“王子肥无真凭实据就杀兄,更像是贼喊捉贼。其后又囚诸兄弟,分明就是谋逆!”
“上京贵族竟然不闻不问?”
“昔日中山国被窃,蜀国信平君叛乱,天子何曾理会?如今换做上京,贵族又岂会强出头?”
议论声持续不断,无论晋国氏族还是西境诸侯,对此事的结论出奇一致:执政不能理事,天子性命垂危,上京衰败无法遮掩。王子肥谋逆,以诡计杀兄,罪不容诛。
目睹帐内变化,林珩不动声色,端起茶盏饮下一口。
茶汤已冷,入喉愈发苦涩。掺入的香料味道浓重,苦和辣一起蔓过喉咙,舌根竟有些发麻。
这种滋味称不上好,却格外提神。
林珩表情不变,连眉心都没拧一下,反而继续饮下茶汤,直至清空盏底。
咚地一声,茶盏触碰桌面。
声音极轻,混杂在众人的讨论声中更显得模糊。可就是这声轻响,成功让帐内安静下来。
众人停止交谈,不约而同端正姿态,看向上首的林珩。
漆金屏风前,年轻的晋侯身覆墨色,头戴玉冠。领口的花纹以金线刺绣,灯光映照下浮现斑斓,某一刻竟呈现出暗红,仿佛流淌的血色。
见众人安静下来,林珩微微倾身,手指擦过茶盏边缘,停在一枚浮凸的文字上,声音不疾不徐,字里行间却充斥杀机:“寡人赞同诸君言论,王子肥有罪。”
闻言,智渊心中有底,正打算开口,不想被人抢先一步。()
他定睛看去,眼底闪过惊讶,随即化作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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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楹。
“君上,臣以为天子中毒,王子肥不查真凭实据,断然杀兄,其后囚诸兄弟,以雷霆之势控制王宫,分明是早有预谋。下毒者绝非王子害,反是王子肥更有嫌疑。”
“不错。”待雍楹话落,费毅紧跟着开口,“其言狡,其行恶,实为谋逆,大逆不道!”
“上京贵族无能,峭论鲠议者少,尸位素餐者众。王子肥欲夺王权,贵族无人敢拦,事成定局之前,必会千方百计隐瞒消息。然而宫变仍为天下知,能派出飞骑者,除执政再无旁人。”鹿敏沉声开口,言辞直指要点。
他的推断合情合理。
以上京贵族的作风,宫宴当日没有向王子肥发难,甚至连质问都没有,事后自然也不会再有动作。
敢揭开此事,并且不怕王子肥报复,纵观王宫内外,除了执政不作他想。
“执政病重不起。”有人迟疑说道。
“病重不起,却非神志不清。只要他一息尚存,以素日积威,哪怕知晓是他所为,王子肥也不敢轻举妄动。”壬章难得与鹿敏意见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