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涅抽了口气,猛地坐直,厉声问:“这是去哪?”
艾兰因看她一眼,并不作答。窗外是阴天,他整个人逆光,就连拨到身前的银发都蒙上了一层暗影。
她的声音有些僵涩:“为什么不是去行宫?”
艾兰因回答时眼睛都不眨:“那里的排气系统在整修。”
听上去就在胡扯。
安戈涅快速确认飞行器仪表盘:行驶速度太快,而且门锁死了,没有驾驶主系统权限没法临时解除。
但她不是alpha,本来就没法和虚构作品里那样帅气地跳车逃亡。
这一刻,安戈涅后悔极了。
她确实想要激一激艾兰因,让他给一点之前没有的反应,挽回自己在他面前屡屡受挫的自尊心。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让他对她低头服软,借势从他那里撬出一点实打实的好处。
信息素的变化瞒不过艾兰因,她猜测他即便不悦,也不至于失态,最多冷处理晾她一段时间,同时禁止西格再靠近她。
他需要公主安戈涅,需要维持表面的和平,不会做得太过火。而且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仿佛什么都不能够让他直率粗暴地发怒。
可她好像失算了。
艾兰因有能力限制她的自由。从一开始就是。这是她与他离心的根源之一,而非关系恶化过程中的步骤。
安戈涅不敢立刻操纵终端求救,怕反而刺激到艾兰因,于是用上对他最有效的说辞,即剖析利害:“如果你想要软禁我,至少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而且,我行踪成谜会引发很多不必要的揣测,还有质询和施压。”
“谁会那么做?”
“比如……关心我状况的民众、高度关注我的媒体平台。还有,”她迟疑地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西格的名字,“反抗军那里。”
反抗军这个词语出现的瞬间,艾兰因的瞳孔里像有火星陡然迸发。
他随即宽容地笑了,好像她犯了个无伤大雅的有趣错误。他以给出难题线索的口吻徐缓道:“刚才在空港同时出发的飞行器还有一辆,目的地是行宫。行驶记录能证明确实将乘客一名送到了那里。行宫的人也都会证明公主安戈涅确实在那里。”
“只是我由于过于劳累,外加惊吓过度,不幸病倒,因此不便露面是吗?”
“可以是那样。”
安戈涅咬咬牙,一秒改换更柔软的态度:“你不要这么吓我。你真的没有必要弄这一出绑架一般的戏码。”
“有没有意义,由我来决定。”艾兰因轻声说。
他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但这个瞬间,在他的注视中她居然生出缓慢窒息的错觉。
她吸了口气:“老师,这不像你。”
“是吗?”他微微笑着反问,“你是否想过,或许只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他在拒绝对话。
安戈涅忍住去摸后颈的冲动:“想质问我,你可以换一种方式,真的。”
“不,我已经没有什么想问你的了。”
艾兰因思考了几秒,补充道:“你有什么想说的,我会听你说,但不是现在。我更喜欢私密可控的环境。”
他的态度甚至比往常更平和,甚至是温存的,只是这声调、这眼神都让她感到陌生。
窗外的景致逐渐变得熟悉,安戈涅辨识出侯爵府邸不论何时都青葱欲滴的林地。
自动驾驶的飞行器平稳地滑进大宅后方的空地。
车门开启,安戈涅坐着不动,做最后的顽抗。
艾兰因叹了口气,下地绕到她那侧,从外俯下来望着她,倒好像是他在规劝怄气的人:“需要我倒数吗?我希望你可以自己下来。现在。立刻。”
他搭在门框上的手指收紧。
配比特殊的合金材料发出轻微的怪响,竟然一点点地扭曲变形。
“我和你一样讨厌诉诸蛮力,”艾兰因弯了弯眼角,“但安戈涅,即便是我,忍耐也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