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国家生育率断崖下跌,但广大发展中国家的人口增速却在同比上升,粮食与能源的危机以及民族宗教矛盾终于爆发,全球热战频发,人道主义灾难比比皆是,饿死的人比炸死的人还多。
十年过去了,在易冷晋升为正部级官员的时候,三十五岁的丹尼尔·麦克米伦成为东美国总统,此时加州德州以及中部一些州均已独立,全球热战中就属美国内战打的最为凶残,起初用的是美国自己造的武器,储存在内华达沙漠上的战斗机都拉出来翻新使用,绵延几百平方公里的弹药库里的炮弹炸弹子弹,每一发都落在美利坚国土上。
打到后来,弹药不够了,这些独立国家纷纷从中国进口武器弹药,早已实现统一的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宣布武器禁运。联合国安理会派出维和部队驻扎北美洲监督停火。
……
加国阳光庄园,漫长的海滩被整体圈起来,严禁外人进入,遥远的椰林中能看到岗楼,但上面并没有卫兵,只有守卫机器人,天上更有无人机巡逻,严防死守,附近的贫民实在太多了,大量聚居在庄园南部的棚户区,缺乏饮水和食物,每天都有儿童死亡。
直升机从远处飞来,中国代表易冷俯瞰脚下的大地,破旧不堪的城市,水泥钢筋的森林,皮卡车聚集在市中心,车厢上装着老式的勃朗宁重机枪,民地武装人员冷漠地注视着远处发放联合国救济粮的蓝盔人员。
另一边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和一望无际的椰林,这就是加利福尼亚共和国,宛如1993年的摩加迪沙。
直升机在庄园停机坪降落,加国最大的地主兼医药商人黄皮虎会见了来自中国的客人,两人面朝大海,畅谈往事,把酒言欢。
“世界为什么会这样?”易冷说,“好像比咱们年轻的时候更崩坏了。”
“这才是世界的本质。”阿祖说,“我们只是洪流中一枚小棋子。”
“能做棋子已经是千万里挑一,更多的人只是一粒沙,甚至一个数字。”易冷语气中不带感情,他是来和阿祖谈判的,是带着任务的。
阿祖还在高谈阔论:“假如我们解决了能源和粮食问题,四海升平,又破解了基因密码,连疾病都没了,你猜人类会怎样?”
“会人口剧增,地球容纳不下,向星辰大海进发。”易冷略一思忖,给出自己的答案。
“错!”阿祖笑道,“假如真的四海升平,那人类只会抑郁,自杀率暴涨,生育率下跌为零,因为活着没意思了,人类这种生物,活着就是为了折腾的,从人类诞生那一天开始,就伴随着战争杀戮,人类不折腾,就会变成一潭死水,所以战争现在有,以后有,永远都不会消失。”
“所以以色列会和伊朗互扔核弹,俄罗斯会在福岛实行核清污,旧美国核武库里上万核武器存在流失民间的危险,人类这是要把地球玩坏么?”易冷提出疑问,“而这一切,竟然源自你们这帮人的内斗。”
阿祖依旧是耸肩摊手,一副欠揍的样子:“那不叫内斗,应该叫博弈,他们先用病毒清理人口,然后制造生态和战争的双重危机,让富人们感觉地球就要毁灭,想活的舒心,就得把自己寄存在他们的服务器里,没错,现在全球富人乃至中产的四成都签署了协议,死后上传意识,永远活在南极地下的服务器里,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地球永远不会毁灭,毁灭的只有地球身上的虱子。”
“你不也是虱子?”易冷反问。
“我是虱子,但我是明白事理的虱子,一个人活到老,就像是一座错误代码堆积的基因屎山,没法修复,唯有死亡才能换来新生,活在服务器里更没有意思,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人类为什么会死亡,会采用有性繁殖这种繁琐复杂又消耗资源的繁衍方式,就是因为可以大量制造突变,实现遗传的多样性,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样的世界才缤纷多彩啊。”
易冷不耐烦讨论这些虚无缥缈了,他说还是让我们讨论一下实际问题,关于加国核武器托管给联合国的事情。
“我代表中方向加利福尼亚保证,交出并原地销毁核武器之后,会得到五常的联合安全保障。”
“搞定这个,你回去就能晋升国务委员吧。”阿祖笑道,“这些年你进步实在是有些慢的,对不起你脑袋里的硬盘和天线。”
易冷只能苦笑,再厉害的超人,面对整个体系也是白给,在这个体系内按照游戏规则来,他不比其他脑袋里没有天线的人强太多。
官场上,人情世故比博闻强记更有用。
“我们总归都要死的,你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了么?”阿祖说道。
……
陆地交通依然是最安全的首选,去往加利福利亚共和国总统府的路上,十八辆哈雷警用摩托开路,百余辆大排量汽油驱动全尺寸SUV呼啸而过,沿途路灯杆上挂着中加国旗,一些推着超市购物车的流浪汉在路边驻足观看。
易冷坐在车里,随手一挥,面前出现一幅全息景象,这是今天的世界新闻,埭岘大选落幕,一位来自中国的归化民当选总统,而且是女性,但这位女总统不是吴巧稚,更不是韦佳妮,而是早年给阿狸当过司机的退伍兵,前装甲兵士官徐楠,吴家在埭岘的统制终于画上句号。
电话进来,迅速接通,是女儿易暖暖打来的,很急促,是个预警信息,有人要对你实行暗杀。
“我怎么没有同步到这条信息?”易冷大惊,难道自己被屏蔽了,亦或是有人想让自己做牺牲品?
路边停放的一辆汽车突然发生爆炸,车内暗藏的是一枚战术级核武器,千吨级当量,足以毁灭一千米范围内所有生灵。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易冷的大脑还是接收到了女儿同步过来的情报,暗杀者来自加国一个民粹组织,首领的名字叫做泰戈尔·武。
“我们总归都要死的,你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了么?”吴德祖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水底传出。
我不是死于核弹么,难道我已经被上传了?易冷渐渐恢复了意识。
周围一片白色,各种医疗器械和穿着无菌服的人员,自己的身体并不是年近六十的衰老之躯,而是四十岁的壮年,身上贴满电极传感器。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所有的合理流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易冷深吸一口气,暴起伤人,利用能拿到的一切物件当武器,从手术室杀到外面,动作行云流水,狠辣精确,一个人干掉了船上十余名安保。
易冷披着手术罩衣,赤着脚提着枪,血淋淋走上船头,寒风刺骨,这是南大西洋的凄风苦雨,易冷曾在这里的岛屿监狱里服刑数年。
时间线回到了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