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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足够整个礼部都知道,今日送给楚王的花和茶水出了差错。
礼部尚书带着两个侍郎都来赔笑询问,主动提议这就请太医来验看茶水,又说去报刑部、报大理寺和御史台、京兆府,让这些衙门都派人过来验查,一定找出是谁要谋害楚王。
说出“谋害”这两个字时,礼部尚书没能忍住,重重打了个寒颤。
他身旁的两名侍郎,更是早已汗如雨下,在十月初冬的冷风里,站在回廊下,一袖又一袖抹着额上的汗。
“还是,等人到齐了再说。”楚王端然坐在茶壶之侧。
礼部尚书想进屋子,又不敢进。背后再如何巴望楚王一死,好让东宫安稳,屋里这尊神,到底是陛下的亲子,大周的亲王,是十年间接连灭国了东夏和西戎,还亲手杀过发妻和亲子的狠绝之人。
他又有嫌疑。若贸然入内,更惹了这杀神不快,他是朝廷命官,二品尚书,应当不会死,可若楚王不顾体面,当众打他一顿出气……恐怕连陛下都不能说楚王一句不是!
可若任此事闹大,牵连到东宫,牵连到家中,还不如……
一时欲进,一时又思退。
就在礼部尚书拿不定主意的这一会,林峰和几名亲卫带着小吏,领着一大串人回到了这所院子。
“走吧。”楚王亲手端起茶盘。
“殿下……六殿下!”礼部尚书慌张问,“您这是——”
“入宫,见父皇。”路过他身边,楚王竟还对他笑了笑,“这茶好,花也妙。皇城之中,大明宫咫尺内的礼部衙门,竟能出现这样的好东西,当然要送与父皇一同欣赏。”
在几个亲兵的围随下,楚王悠悠走出了房门,又走出院门。
当然有人想抢走他手里的茶和亲卫捧着的花。可这世上,只凭力气、凭武艺,谁能在楚王手中硬抢到东西?
不中用了!
带着人“呼喇喇”跟楚王向大明宫跑,礼部尚书只能在心里做了决定,眼神示意亲信快去东宫回禀!
至少,让殿下有个应对的准备!
……
捧茶从礼部入宫的这一路,礼部发生的事,也飞快传遍了整座皇城。
到楚王迈上紫宸殿的台阶,一步一步向大殿靠近的时候,皇帝也从太监的急声回禀里,大概知道了情形。
是真有人给楚王下毒,还是他借机陷害东宫?
皇帝命人去传禁卫、传太医,便再坐不住,索性站起身,走了出去。
一大串跟来紫宸殿的人,除了楚王身边的太监和亲卫,都已走得气喘腿软,跟不上他上台阶的速度。
“父皇。”楚王笑着将茶盘展示给皇帝,“今日儿臣到礼部,才要喝茶,忽然觉得茶味有异。这花又插得奇怪:颜色虽好,可苦香甜香混合,反倒难
闻,像是在掩盖什么。”
“事关礼部,儿臣不敢擅专,便将一应证物证人都带了过来,请父皇查明。”他略侧身,请皇帝看正艰难上阶的百十个人。
皇帝额角乱跳。
“这,这——”他不能指责楚王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便喝命陈宝,“快把这些人带去偏殿,逐个审问!”
“是!”陈宝忙领禁卫下阶。
“父皇已经知情,儿臣就偷懒不管了。”
将茶盘交给另一个紫宸殿的太监,楚王笑道:“想是这一月里,儿臣聒噪礼部太多,礼部有人厌烦了儿臣,想开个玩笑,让儿臣在家歇息几天也未可知。既招了人烦,婚礼大事都已说明妥当,从明日起,儿臣也不去了。”
看亲卫也已将花瓶交过去,他便笑问:“儿臣,告退?”
皇帝定定地盯了他几眼。
“你……去吧。”他拍了下儿子的肩,“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消息传来,东宫已如一锅乱粥。
“不是说万无一失,就算有狗鼻子,他也闻不出来吗!”太子怒问身边的人。
但,今日东宫臣属大多不在。亦非“讲经”之日,先生、伴读也皆不在。他身边只有詹事府的几名官员,和几个亲信太监在侧。提供毒药的人,与连日和他亲自试验毒药的人,亦然不在。
是以,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