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小星和毕伟平坐定,陈三宝傲慢地说:“我已经把公告撕了,你们呢?”
韩小星说:“我没有撕。”
“为什么?你怕了?”陈三宝是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公子哥。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个典型的小土豪。
韩小星高中毕业,有些文化,虽然长得像他父亲一样胖,但样子比较斯文:“你们难道没有接到电话吗?我爸给我打电话说,市里新调来一个副市长,分管文明城市创建,还有城建城管这块。他很年轻,却十分强势,看来这次不拆不行。所以,他说,你们想办法问建设局要些补偿就行了,不能再闹了。”
毕伟平说:“我爸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可我们怎么才能要到赔偿呢?”
“要赔偿?哼,我看难。”陈三宝不屑地说,“我叔叔给我打过同样的电话,但我感觉这条路走不通。既然是违章建筑,你凭什么要政府赔偿?我看还是坚决不拆,与执法队死杠到底。实在不行,只好再请我们的老板出面帮忙。”
他说的老板,就是指他们三个人的父亲和叔叔。
“这次恐怕不行。”韩小星说,“因为那个帅哥副市长来了以后,就成立了专门的创建工作领导小组,而且得到了市委书记的支持。所以这次,我们的老板不一定能出面帮我们的忙。”
陈三宝的目光中射出两道杀气腾腾的凶光:“那就说明,这次完全是这个新来的家伙搞的鬼。这又有什么难的?我们想办法把他弄残,搞死,或者轰走,不就行了吗?”
“你说得倒轻巧,有那么简单吗?”韩小星还有些理智,也比较冷静,“我看还是在索要赔偿上动动脑筋为好。”
“是,我觉得还是要钱为好。”毕伟平也说,“否则,就是拖过这关,也拖不过下一关。我爸给我出主意说,我们就以建设局领导给过我们口头承诺为由,去问建设局要赔偿。反正那个姓盛的局长已经进了监狱,判了无期,没法对证。”
“那要他们赔多少钱合适呢?”陈三宝给叔叔和其它人先后送过三四百万元的钱物,要是这两个违建真的被拆除,顾客没法上楼,厨房没地方开,这个酒店只好关门,他至少要损失一千多万啊。
“我们可以进行测算,然后打个申请报告。”韩小星出着主意说,“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建设局交涉,你们看怎么样?”
“可以。”毕伟平同意,“必要的时候,我们再让我们的老板在背后活动一下,这事兴许能成。”
“好,那就这么办。”陈三宝的势力最大,是三个公子哥的头,所以许多事情都由他拍板决定。他们达成一致意见后,分头开始行动。
第二天下午两点,三个公子哥开着车来到市建设局门口。他们停好车,大摇大摆地走进建设局大门,直接走进三楼的局长室。
局长沙永平正好在办公室里。他看见三个一身名牌服饰的年轻人走进来,愣愣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沙永平是前任局长盛宏亮被抓进去以后,从下面县里一个副县长的位置上提拔上来的。他上任不到一年,上次的拆除风波没有经历,所以他不认识这三个有些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从他们的外表上看,沙永平判断,这三个态度傲慢的年轻人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
走在最前面的陈三宝大大咧咧地说:“你是沙局长吧?”
“对,你们有什么事?”沙永平警惕地问。
韩小星走上前去:“沙局长,我们为拆除违章建筑的事来找你。”
“哦。”一听说违章建筑的事,沙永平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把他们让到会客区里,让他们坐下。然后客气地给他们分别泡来一杯茶,才坐下来问,“你们有违章建筑?”
“对,我们三家都有所谓的违章建筑,被你们贴了限期拆除的公告。”陈三宝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愿意拆除违章建筑,但我们要求赔偿损失。”
沙永平心里“格登”一沉,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要求:违章建筑还要赔偿?这是什么理啊?但他没有立刻驳斥他们,而是问:“你们是什么样的违章建筑?”
陈三宝说:“我的是人民路上的王子大酒店。”
韩小星说:“我的是318国道上的跃华五金厂。”
毕伟平说:“我是林湖路街道的安联超市。”
沙永平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王秘书,你把这次要拆除的违章建筑资料拿过来。”
一会儿,王秘书把一沓资料送过来。沙永平翻看着说:“你们三家的建章建筑,属于比较严重的,排在为批集中拆除的最前面。你们,对这次集中拆除违章建筑有什么想法?”
陈三宝朝韩小星看了一眼,韩小星回答说:“违章建筑是应该要拆的,但我们三家的违章建筑都有特殊情况,所以我们要求建设局,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给我们一定的赔偿。”
沙永平追问:“什么特殊情况呢?”
毕伟平抢着回答:“当初,我们搭建这些建筑的时候,都征得了盛局长的口头同意,也是花了代价的。这个意思,沙局长想必是懂的。现在要拆除,这个损失实在是太大了。沙局长,因为腐败造成的这些损失,不能全部由我们这些老百姓来买单吧?”
这个反问让沙永平吃了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理由。可如果情况属实的话,他们的要求有没有一定道理呢?他边想边不动声色地问:“那你们要求政府怎么赔偿呢?”
其实三个人中,只有韩小星的厂房在建造前,给当时的建设局局长盛宏亮送过二十万元钱,盛宏亮口头同意他们建造。另外两个人是属于搭车敲诈。
三个人几乎同时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纸,递给沙永平说:“沙局长,这是我们请求赔偿的申请报告。”
沙永平接过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啊,要赔偿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