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荒草丛生,几乎没人打理。正房的后窗半开着,透出昏暗的光。苏辞安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尽量不让落叶与脚底发出声响。
透过缝隙,她看到一个身影盘膝坐在地板上,一身浅色和服,乌发在脑后简单挽起。借着那微弱烛光,确是早川英子无疑。
她屏住呼吸,凝神观察英子的动静。只见英子微微侧身,似乎在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什么。那人侧影模糊,一身黑色洋装,看似是个年长的妇人。
两人言语低沉,听不真切,但隐约夹杂着日语中的「谍报」「任务」「巢穴」等词。
这些字眼让苏辞安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早川兄妹绝不只是一对孤立的杀手,他们和日本方面必然有着紧密而隐秘的联系。
正当她心中翻涌之时,脚下忽然传来「咔哒」一声细响。她猛地低头,原是踩到了枯枝。
一声脆响划破夜色,随即屋内烛光晃动,英子霍然回头。
苏辞安一惊,连忙贴靠着墙壁屏气凝神。透过窗户缝隙,她能清晰看见英子那双冷冽的眼睛在黑暗里巡视,恨不得穿透夜色。
良久,屋里又恢复了平静,但那股戒备的寒意却丝毫未减。
苏辞安一路疾走,直到离那老宅足有数条街,才停下来歇息。
此时她的额角沁出细汗,心口尚在剧烈起伏。一想到方才差点就被英子发现,她的后背便一阵发寒。
这一趟没有白来——她亲眼见到早川英子确实藏匿在那处老宅,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妇人陪同。
更重要的是,从他们的谈话中,显然正在策划一场更为阴险的大动作。
回到居所后,她将所见所闻整理成报告,并在深夜里用暗号撰写了一封信,托「曙光」想方设法带到上海交通站的核心负责人手中。
她想,若地下党能够掌握更多早川兄妹的动向,不但可以帮她,也能阻止他们在上海继续杀害无辜之人。
然而,苏辞安并不满足于仅仅向「曙光」传递情报。报仇之心在胸口灼烧,她想亲自布下一个局,引诱早川兄妹现身,为父亲报仇。
父亲临终前留下的一些资料与线人名单,也许就是关键。她仔细翻阅父亲的旧档案,发现父亲曾与一名叫江巡的码头线人保持秘密往来。
父亲生前曾留言道:「若有意外,当联系江巡,他可当暗桨,助一臂之力。」
如今想起这句话,不由令她心头一动,或许现在正是使用这「暗桨」的时机。
次日傍晚,她前往法租界近黄浦江的码头区,想碰碰运气。卸货的工人多已收工,码头渐渐冷清。
苏辞安在旧仓库附近徘徊,直到见到一个穿旧棉袄丶背小包裹的男人靠在墙边抽菸。
那人眉眼深刻,看起来五十多岁,神态既警觉又疲惫。
她上前以父亲留下的暗语试探:「有船吗?我想本月十五出海。」
那男人闻言,猛地抬头,眼神掠过一丝惊异。
「十五没有船,但是初一有,小姐是自己一个人呢?还是全家出海?」他低声道,似乎也在确认她的身份。
「家人重病,我们是一家人一起。」
「介绍人是。。。。。。」
「苏白梨。」
暗号对上了!苏辞安心头一松,正要开口表明来意,那男人却示意她不要声张,带着她钻进仓库角落的一间隐蔽小屋。
「你就是苏先生的女儿?」男人压低声音问道。
待苏辞安点头,他微微叹气,「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我也很难过,他是个好人。若不是他,前些年我早就不在上海了。」
说这话时,男人面露复杂神情。略作停顿,他又谨慎地问:「你来找我,可有什么打算?」
苏辞安将自己对早川兄妹的怀疑,以及那晚探查到的线索一五一十说了。
江巡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父亲生前曾提醒我,他正在跟踪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可能会涉及到人身安全。
你说的这个早川英子究竟为何而来,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来夺取机密的,或者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你父亲手中?要将知情者除去?」
他显然对于苏重岚的追踪对象也并不了解,只能凭空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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