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听着这话便觉得荒诞好笑,但问话之人是姚宣辞,她神色郑重。
“当年老奴难民入城,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孩子也病死在襁褓里,姑娘自出生便是老奴照看着长大,除非姑娘要赶走老奴,不然老奴绝不会离开姑娘。”
姚宣辞未语,凤眸微微眯起,回忆着梦中那座大雪纷飞,分外孤寂冷清的清瑜院。
“那阿瑶姐弟呢?”
“那更不会了,姐弟俩是被夫人从流民乞丐堆里捡回来的,从五六岁就陪伴姑娘左右,将温府当做家,又怎会离姑娘而去。”
宋嬷嬷有些不明白,“姑爷问这些做甚?”
男人垂下冷淡的眸眼,“心血来潮罢了。”
蔓枝已被节节掐断,单薄脆弱的花瓣不堪撕扯折弄,被一阵清风托起后轻散散飘落,葬入花泥之中。
那簌簌大雪,快要将整座清瑜院覆盖掩埋,似是一把柔软且锋利的利剑,轻飘飘一剑,斩断他对这座院子的掌控。
忽而,阿瑶欢快的声音响起,“嬷嬷~快来帮忙!”
随即传来她的惊呼,“阿慎!那布掉了掉了,你踩着了!”
看着说两句就开始吵闹起来的姐弟俩,温琼无奈轻叹,抱着手中的糖炒栗子提裙跨进院子。
一抬头便看到那抹修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她攥紧了油纸包,心道幸亏预料到了此时。
第五巷那医堂的大夫见她只是号个脉就要走,便苦口婆心解析她的身骨,眼见着要给开药方,温琼连连婉拒,匆忙离开。
她自是不能明目张胆提着药包回来。
还好阿慎嘴馋,兜里有点铜钱就存不住,趁她在医堂的功夫,沿街买了不少东西,也能拿回来充装样子。
姚宣辞接过她手里的油纸包,见随后而入的阿瑶还头戴花环,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摊贩吃食,剑眉微皱。
“怎的买这么多些零嘴小食?”
刚说罢,阿慎高抬着双臂,抱着五颜六色的布匹慢吞吞进来,眉眼间还有几分心虚,“姑娘,我不小心踩脏了两块料子。”
温琼道了声无碍,侧身让他同宋嬷嬷一起拿进去。
阿瑶紧跟着两人进去。
两人慢吞吞走在后头,姚宣辞虚揽上她的细腰,低声询问,“买这么些布料做甚?”
那熟悉的青竹木香靠拢,温琼嗅到后细眉不由得蹙起,不动声色拉开几许距离,轻声道,“女红不精,便想练练手。”
掌心骤然一空,姚宣辞瞥向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夫君怎的没在堂中陪坐着,来府上的客人可还多?”
他并未回答,视线移向身侧女子的眉眼。
她生得一双水盈盈的杏眼,瞳眸却是淡淡的琥珀色,眉眼浅浅一弯,似是冬日一缕暖阳。
那一缕璀璨骄阳以不可抵挡之势,直直刺进漆黑一团的心府。
这是他的掌中之物。
姚宣辞漫不经心将手背于身后,这才缓声道,“你父亲那位孙氏在正堂,说些啰嗦之语,听得犯困。”
温琼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夜半而来,止了步子,“若不你去我房中小憩一会儿?”
男人那双凤眸平静如水,“你莫不是忘了,我在外睡不安稳。”
他顺势道,“不如早些回侯府。”
“……”怎就忘了这人还有个认床的毛病。
每逢炎暑去至郊外山庄避暑,姚宣辞总是有点动静便被惊醒,要适应个夜才能安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