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衡叹了口气。
他再能忍,也并非无坚不摧。
少年已经烧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却还嚷嚷着,要出门捡垃圾。
明明服过退烧药,体温却迟迟不降。
江意衡帮他换毛巾时,隐约闻到一丝甜腻气味。
转过身,她把桌上那两块柿饼丢了出去。
然而这气味挥之不去,愈发鲜明。
江意衡狐疑地扫过墙边那堆废旧仪器。
是它们在捣乱?
她一股脑把那些东西扔到屋外,又回到少年身边,重新探他的体温。
指尖才刚点到他的额头,简星沉却缓缓摇头,还把她的指尖甩开,拼命弓起身子,往被子里藏。
“你别过来。我,我怕传染给你。”
江意衡再次闻到那种甜腻的气味。
如果不是天冷,简星沉又生了病,她真想把门敞开透气。
少年从早卧床到晚,一直提不起精神,勉强还能起身喝水。
她守着也做不了什么,刚提议看医生,却被他拒绝了。
“再过一天,过一天……就好了。”
简星沉嗫嚅着,语气却出奇地坚定。
江意衡懒得辩驳。
没人比他更了解他的身体,她犯不着因为这事和病人较劲。
她翻着他的课本打发时间,却没注意到少年何时起了身。
直到哐地一声,屋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巨响。
保温瓶躺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少年倒在一旁,袖子还有被水溅到的痕迹。
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后颈,嘴里轻声念着:“疼。”
“怎么疼?”江意衡扣住指尖,俯身问他。
“像刀割一样,疼。”他泛白的唇动了动。
江意衡挪开他的手,触碰他的后颈,却像被烫到一样,本能地缩回手。
持续的高烧,颈后的高热。
加上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甜香……
江意衡垂下视线。
他平常安分守己,如今人都已烧得昏昏沉沉,半边袖子还浸在热水里,却比任何时候都依赖她。
就像现在,他正拽着她的袖子,像一条刚蜕皮的小蛇,一下一下抬起指尖,想要勾住她的手指。
江意衡冷着脸,又去探他的体温。
手指还未抵达他的额头,少年却不自知地张开唇瓣,温软舌尖几乎是下意识地滑过她的指腹。
她蓦地顿住。
那台仪器,并不是出了故障。
是他自己,诱发了安抚剂的释放。
名为简星沉的少年,正在经历一场迟来的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