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洲嘴角微牵,别过头不再理她。
然而这些都是熟人,说得对也不代表有说服力。
虞兰芝望向宋祭酒,诚恳道:“要不您多找几个人在我面前蹑步走,我一准听出他们是男是女,您还可以让男子模仿女子脚步,或反过来。”
宋祭酒依言找来二十六名年龄性别体态各不相同的人。
虞兰芝以丝帕蒙住双目,竖着耳朵描述。
关于性别和年纪无一说错。
宋祭酒的表情变得凝重。
陆宜洲起身道:“我再去审审落网的女刺客。”
宋祭酒与他对视一眼,裴斋娘若死于雷劈,等于武安侯后人应了“天罚”,坐实当年刘拾遗之冤屈,难保圣上不会因此翻旧账,届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怕是虞相也难以置身事外。
刘拾遗始终是把悬在虞家头顶的利刃。
众人不由联想到上个月死于非命的两名卑然马商,大皇子一败涂地。
梁元序一直没吭声。
作为圣上的近臣,他的一言一行有着诸多禁忌,尤其涉及皇子的。
宋音璃轻轻拐了拐虞兰芝,拉着她施礼告退。
这不是她们能旁听的场合。
虞兰芝对朝政不甚敏感,却看得懂众人低沉的脸色,不再说什么,任由表姐牵着离开。
次日卑然女刺客就老老实实供出了中原男刺客,遗憾的是两者皆是三流小喽啰,略有本领,拿钱办事,莫说不知雇主是谁,连上头牵线的身份也两眼一抹黑。
这种人资历不够火候,一旦落网反倒格外保险。
为保万无一失,陆宜洲请虞兰芝前去确认男刺客的脚步声。
以墙为隔,倒霉男刺客被金吾卫押着拖行两个来回,虞兰芝的耳朵轻轻动一动,斩钉截铁道:“是他。”
她踮起脚往窗口张望,被陆宜洲一手挡住小脸,转过来。
“看什么看,这是你能看的么?”
虞兰芝轻轻抿了下唇,仰脸凝视他,“此案倘或涉及刘拾遗,那……我祖父是不是又要被圣上责骂了?”
陆宜洲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惊讶一瞬,很快又恢复镇定,“这件事三两句说不清,只要圣上不想放下,必然得有人承担。”
只不知虞相舍不舍得告老还乡,急流勇退。这句话他暂时没有合适的身份和立场明说。
“承担的话,会有多严重?我们家要面临什么?”她甚少同他如此严肃地说话,两只小手还搭在墙沿。
这个问题,陆宜洲没法给她回答,想了想,轻声道:“你若害怕,不如提前与我成亲吧,我保证等你满十八岁……再碰你好不好?”
罪不及出嫁女。
嫁给他,安全无虞。
虽说虞相不至于到那一步,可遭贬的话,多少还是会影响虞兰芝的亲事。
陆宜洲不想有变故,最保险的法子是先把人弄到手,谁知虞兰芝不上道儿,还用力推开他。
好似他是什么急色之徒,要对她欲行不轨。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阿爹都会保护我的!我才不要嫁给你,仰人鼻息苟活!!”虞兰芝大声道,仿佛越坚定就越能实现心愿。
嫁给他怎么就仰人鼻息苟活了?陆宜洲有瞬间的空白,错愕到不知该作何反应,笑意尚僵在眼底,渐渐凝成冰。
虞兰芝心一提,不自觉地忘了呼吸。
陆宜洲慢吞吞转身,背对她,仰脸怒视房梁。
好半天没声音。
良久,他扭过头,笑嘻嘻道:“随你。”
虞兰芝胸臆的无名之火噌的一下就被点燃,一跺脚,推门跑走。
陆宜洲站在原地,没去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