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赵枢往刑部去了一遭。
主管天津刑名的是山东清吏司。
清吏司郎中程何大早便命人清扫衙署,把案犯从内狱里提了出来。人是不久前从赵家送进来的,不过短短几日,便已经脱了层皮,看着已经不成人样儿了,饶是如此,刑部依然没能撬开他的嘴,找出辽王世子的下落。
整个清吏司都觉得面上无光。
尤其是这位新上任的御史大人,还与他的上官刑部侍郎王大人有着不一般的交情。这若让王大人知晓他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他这辈子的仕途恐怕只能止步于此了。
程何小心翼翼地陪侍。
赵枢却不管他的小心思,只问他进展如何。
程何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尴尬地笑了两声:“此人嘴巴太硬,皮肉也硬,跟没剥皮的老榆树一样,这……这也撬不开啊。”他无奈叹气,实在没辙。
他还要辩解两句。
赵枢没有耐心再听他啰嗦,自顾自地进了牢房。
刑部犯人的待遇比天津牢房好多了,至少很干燥,地上铺有草席,还有一张简陋的木桌。犯人坐在地上,身上伤痕不少,脸上也是,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了,一双眼睛却像雪一般亮,而且犀利。
程何下手也狠。
只是没想到这探子的嘴这般硬,半个字都没说。
“把门打开。”赵枢看了眼程何。
“大人……这,这怎么行。”
程何吓得一哆嗦,奈何这位大人耐心实在不多,他犹豫了一瞬,只好立马让人打开牢房。也因此,这位清吏司郎中大人亲眼目睹了一场不见血的审讯。
不过两刻钟,犯人便吐了口。
这位前兵备大人面色平淡地走了出来。
程何围观了半晌,腿脚都是软的,出来的时候狱卒搀了两把,才没在半道上摔着。到底是军中的手段,他没见过,可能也再不想见识了。
他们这厢刚出来,另一头一位主事模样的官吏迎了上来,恭敬地冲他们这边行了一礼,目光确实落在程何身边的人身上。
“赵大人,我们大人说许久未见您,想请您到衙署小叙,喝盏清茶。”
请人的是正是程何的上官,刑部左侍郎王璟。
赵枢刚到衙署内堂的时候,王嗣年正接见完刑部的几位郎中,抬头便见好友背手立着,正静静地看着他。王嗣年面无表情的脸也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放下手里的卷宗,立马带他往议事堂西侧的值房走去,还让人立马上了茶来。
“你这茶味道苦了些。”赵枢微微地尝了一口,问他是哪里得的。
王嗣年说是一位广西的下属送给他的。那位下属说是自家喝的茶,没有名气,回乡探亲多带了些回来,便分给了刑部的同僚。
赵枢倒是笑了笑。
王嗣年这人很有意思,明明出身世家大族,却一点都不讲究。吃什么都行,喝茶也不挑,为人也疏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