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同样惊魂未定的还有老伴牛树花和长子杜广正、长媳张银红。面对派出所民警的问询，他们三个脑子都是懵的。
nbsp;nbsp;nbsp;nbsp;然而，即使到了此时此刻，在派出所做笔录的几个人心里最担心的，却不是为父挡凳的大孝子杜广林，而是被警察铐走问话的杜宝源。
nbsp;nbsp;nbsp;nbsp;因为杜广林摔得不轻，现场满是血迹，谁也不知道医院能不能把他救过来，那就谁也不知道始作俑者的杜宝源算杀人还是伤人。
nbsp;nbsp;nbsp;nbsp;这两者量刑差距可太大了。
nbsp;nbsp;nbsp;nbsp;心里惦记着他们的大宝贝，又下意识的想削弱事情的严重性，几个人对当时情况的描述前言不搭后语，弄得除夕夜值班的民警暴躁得想掀桌，却还得耐着性子跟这群人周旋。
nbsp;nbsp;nbsp;nbsp;好在还有“热情”的邻居们。杜家所在的雁归区桃谷街，位于老城区的最边缘。曾经也算繁华，但随着城市向东北方发展，这边渐渐被人遗忘。这帮老城区的居民既没赶上拆迁红利；附近也没足够的工厂写字楼，没法儿重新盖楼做包租公包租婆。
nbsp;nbsp;nbsp;nbsp;陈旧的矮小自建楼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肮脏、混乱、四通八达，构成了整个珠城最大的藏污纳垢之所，是近几年来市府扫黑除恶的重点打击对象。
nbsp;nbsp;nbsp;nbsp;这样的地方，从来没什么秘密可言。杜家刚吵起来时，就有邻居端着碗，隔着窗户看热闹。等听到噼里啪啦的掀桌动静时，杜家堂屋的玻璃窗外，早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了。
nbsp;nbsp;nbsp;nbsp;还有挤不到前面去的好事者举起了手机，直接拍下了视频。
nbsp;nbsp;nbsp;nbsp;“哎呦，警察叔叔你是不知道，”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对着个二十多岁的民警小伙，一口一个警察叔叔，“杜宝源啊，真是混账得不得了咧！”
nbsp;nbsp;nbsp;nbsp;“没错！”另一个大妈积极插话，“我和张姐亲眼看到的，他投资亏了钱嘛。老杜就说了他两句。我们那条街的，谁不知道老杜心眼偏到咯吱窝，最偏他大孙子。当爷爷的说两句怎么了？就算不高兴，也不能打人吧！”
nbsp;nbsp;nbsp;nbsp;“我看杜三明挺活该，”另一个街坊提出了不同意见，“杜家什么家教？平时没见管孩子，一到吃饭就记起自己是个老爷了。哪年过年不在饭桌上打鸡骂狗？换我我也掀他桌子，什么玩意！”
nbsp;nbsp;nbsp;nbsp;“就是，以前他们合伙找茬骂邹映芳和杜澄，”有个街坊幸灾乐祸，“今年想换个人摆谱，哈！踢到铁板了。要我说啊，杜澄牛高马大的，比杜宝源足足高一个头，他早该把桌子掀了，他们娘俩怕还好过些。”
nbsp;nbsp;nbsp;nbsp;“现在人家改名叫侯东澄了，妙言卫生巾的大少爷，你还管人叫杜澄呢。”
nbsp;nbsp;nbsp;nbsp;“叫他杜澄怎么了？我从他光屁股时就喊杜澄了，喊他他敢不应我？”
nbsp;nbsp;nbsp;nbsp;民警们：“……”这都什么跟什么。
nbsp;nbsp;nbsp;nbsp;“大姐们、大哥们！”民警提高声音，“麻烦你们描述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我们好做笔录。”
nbsp;nbsp;nbsp;nbsp;大家八卦聊得正高兴，被民警打断了十分不爽。有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我录视频了，你们自己看。”
nbsp;nbsp;nbsp;nbsp;接着，他又加入了邻居们的讨论中，并激情开麦：“你们不知道吧？杜宝源那么大火，是因为他投资亏了钱。”
nbsp;nbsp;nbsp;nbsp;“嗐，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啊！”
nbsp;nbsp;nbsp;nbsp;“就是，笑死人了。之前张银红得意洋洋的跟我们吹，我们早告诉她那肯定是骗子，她非不信。”
nbsp;nbsp;nbsp;nbsp;“可不是，我都帮她把反诈APP下载好了，结果第二天她跑来把我骂了一顿，还当着我面故意把APP删了，我找谁说理去。”
nbsp;nbsp;nbsp;nbsp;“所以杜宝源真被骗了？”
nbsp;nbsp;nbsp;nbsp;“那还用说，”有个知情人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据说被骗了80多万呢。”
nbsp;nbsp;nbsp;nbsp;“拉倒吧，杜家能有80多万给人骗？有那钱早把破房子盖起来了。”
nbsp;nbsp;nbsp;nbsp;“我也觉得没有80多万。杜家老大两口子天天打牌，以前一家子全靠邹映芳摆摊卖小龙虾赚钱过日子。现在邹映芳进去了，凭老大两口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能赚几个钱？”
nbsp;nbsp;nbsp;nbsp;“不好说，难道杜澄回了豪门，一点都不给吗？”
nbsp;nbsp;nbsp;nbsp;“给个狗屁，你怕不是打牌打懵了脑壳，猹娘娘的直播间没看过嘛！我要是杜澄我给他们几顿正义的铁拳还差不多。”
nbsp;nbsp;nbsp;nbsp;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派出所内，街坊们就着杜家的大瓜聊得热火朝天，这不比春晚好看多了。
nbsp;nbsp;nbsp;nbsp;民警们：“……”合着你们积极跟来派出所，是为了找块地方聊八卦的！？
nbsp;nbsp;nbsp;nbsp;民警们艰难的捋着事情经过，楚衍一行人已经抵达了雁归区人民医院。
nbsp;nbsp;nbsp;nbsp;除夕夜的医院急诊中心就是个大型的闹剧现场。打架斗殴的、酒驾出事故的、燃放烟花爆竹炸伤烧伤的、食物中毒的、饮食过于油腻导致急性胰腺炎胃出血的、还有传统艺能大年夜阖家撕逼造成老人心梗脑梗的……
nbsp;nbsp;nbsp;nbsp;弄得急诊中心宛如大型菜市场，医护人员们忙得两眼转蚊香。
nbsp;nbsp;nbsp;nbsp;大厅内好几拨头顶纱布还不消停的花臂大哥在彼此叫骂，保镖们生怕牵连了苏行人等人，赶紧把人团团围住。好半天楚衍的司机李元勇才打听清楚杜广林的方位，领着人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nbsp;nbsp;nbsp;nbsp;三甲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同样熙熙攘攘，座位是别想找了，倒是找到了杜家老三杜广贤。他蹲在角落里，不住的揉脸，身上的血迹未干，显得格外狼狈。
nbsp;nbsp;nbsp;nbsp;侯东澄对杜广贤的印象还行，他三叔两口子虽然从来不管闲事、对他们母子的困境冷眼旁观，但也不主动欺负人。早早的搬出杜家那栋残破的自建房，宁可去隔壁街区掏钱租个更破的房子，也不想掺和家里乱七八糟的事。
nbsp;nbsp;nbsp;nbsp;属于跟侯东澄母子无冤无仇的关系。
nbsp;nbsp;nbsp;nbsp;因此侯东澄主动走上前，喊了声：“三叔。”
nbsp;nbsp;nbsp;nbsp;杜广贤听到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的抬起头，哑着嗓子喊了句：“大澄啊？”
nbsp;nbsp;nbsp;nbsp;“情况怎么样了？”侯东澄直接了当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