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楚衍无言以对。
nbsp;nbsp;nbsp;nbsp;“再说了,你爸当时且没上位呢。区区中层管理,秘书本就可有可无。不然怎么会拿我这个实习生当秘书使?无非是老侯董为了他能接班,给他机会培养班底。作为被重点培养的对象,我知道的秘密多着呢。”
nbsp;nbsp;nbsp;nbsp;楚衍挑眉:“那您说说柳东阳的成长轨迹?”
nbsp;nbsp;nbsp;nbsp;“真要听?”
nbsp;nbsp;nbsp;nbsp;“您说。”
nbsp;nbsp;nbsp;nbsp;“那就是个很漫长的故事了……”闻九玉抬手看了看腕上的品牌方赠送的新款手环,“行吧,反正堵着。”
nbsp;nbsp;nbsp;nbsp;说毕,她放下手腕,修长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不自觉的轻敲了好几下:“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nbsp;nbsp;nbsp;nbsp;“柳东阳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才是继承人。”楚衍单刀直入。
nbsp;nbsp;nbsp;nbsp;“噗嗤,”闻九玉竖起大拇指,“你很会抓重点。那我回你一个重点,因为侯子芳是女人。”
nbsp;nbsp;nbsp;nbsp;楚衍微笑:“大清也没有觊觎叔祖母私产的。”
nbsp;nbsp;nbsp;nbsp;闻九玉再次咯咯笑了起来,反问:“那如果叔祖母的家产,都是叔祖给的呢?”
nbsp;nbsp;nbsp;nbsp;楚衍脸色一沉:“这不是借个鸡蛋却要收回一个养鸡场的无耻之徒吗?”
nbsp;nbsp;nbsp;nbsp;“可是,柳洪山不救侯子芳,侯子芳就不存在了啊。”闻九玉的笑容里,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讽刺,“是柳洪山救的侯子芳,是柳洪山教侯子芳读书认字,是柳洪山拿出积蓄让侯子芳自己挣个前程,也是柳洪山在市场开放初期、那个风云聚变的时代庇佑的侯子芳。”
nbsp;nbsp;nbsp;nbsp;闻九玉慢条斯理的接着道:“而当年庇佑侯子芳的,不仅柳洪山,还有柳靖的父亲柳洪云。”
nbsp;nbsp;nbsp;nbsp;楚衍面无表情:“陆老爷子还是靠师家小姐的嫁妆起家的呢。”
nbsp;nbsp;nbsp;nbsp;闻九玉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衍:“再想想我说的重点。”
nbsp;nbsp;nbsp;nbsp;楚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nbsp;nbsp;nbsp;nbsp;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深红色的库里南仍然如绿乌龟般,一点一点的艰难向前爬行着。闻九玉忽然想抽烟,却在弹开香烟盒时,看了眼楚衍。心肺功能受损……闻九玉悻悻地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香烟,拿在手上转着圈儿把玩起来。
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你心里在愤懑什么。”车子幸运的开出去了好长一段,闻九玉心情瞬间好转,“一切悲剧的源头,竟然仅仅在于侯子芳是个女人。”闻九玉嗤笑,“但凡柳洪山与侯子芳性转一下……”
nbsp;nbsp;nbsp;nbsp;窥见了过去的冰山一角,楚衍的心情却更沉重了。但他不想放弃对过去的探寻,因为这是他心里一个结,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死结。因此他的喉结数次滚动之后,终是问出了始终压在心里、不能诉之于口的疑问:“把家产给到柳家男丁,是我外公的意思吗?”
nbsp;nbsp;nbsp;nbsp;闻九玉转着香烟的手微微一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你外公……确实是个好人。”
nbsp;nbsp;nbsp;nbsp;楚衍眼眸低垂,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外公是好人。可是,柳家的跋扈与张扬,柳东阳对他多年的欺辱与打压,身为好人的外公,真的不知道吗?
nbsp;nbsp;nbsp;nbsp;每一个被霸凌的孩子,背后一定有个不作为的组织。任何孩子,哪怕再坏、坏成了柳青青的模样,他们小时候的战斗力终究是有限的。如非学校或家族长期的装聋作哑,阻止他们霸凌,也不过只需要两个巴掌。
nbsp;nbsp;nbsp;nbsp;压在楚衍心头的,是足足20年的委屈。这份委屈,并非来自霸凌者,而是……他至亲至爱的人。
nbsp;nbsp;nbsp;nbsp;“你年纪小,或许不太理解刚改开时的生态。”闻九玉把细长的女士香烟叼在了嘴里,“那时候的确遍地黄金,但也同样遍地暗雷。政策五花八门,帮派纵横四海。黎世建那孙子凭什么拿那么多股份?就因为他给你外婆挡过刀,肠子流了一地。而他们遭此横祸,也仅仅因为去别人的地盘贴了张小广告而已。”
nbsp;nbsp;nbsp;nbsp;“这是来自违法分子的威胁。”
nbsp;nbsp;nbsp;nbsp;“更让人惶恐的是来自官方的朝令夕改。因为那时候,谁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国家也不例外。所以侯子芳没事就进看守所,她蹲局子的经验,恐怕比街头小黄毛还丰富。那她被抓进局子后,谁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赔笑脸、讲好话、替她求情呢?”
nbsp;nbsp;nbsp;nbsp;楚衍的呼吸也跟着沉重了几分,然后,他听见了自己最不想听的答案。
nbsp;nbsp;nbsp;nbsp;“是柳靖的爸爸,是柳洪云呀。”
nbsp;nbsp;nbsp;nbsp;楚衍无奈的闭了闭眼。
nbsp;nbsp;nbsp;nbsp;“柳洪云去奴颜婢膝的讨好别人,又因为侯子芳是他的弟妹,是他柳家人。这是老封建们最朴实的价值观。就如陆老爷子对你的保护,你接受了,你就得承情。”
nbsp;nbsp;nbsp;nbsp;楚衍讽刺的低笑。师家同样庇佑过陆家,却从没有过如此难看的施恩嘴脸。所以,确实只因侯子芳是个女人。哪怕她赤手空拳打下的江山,在众人眼里,也深深烙下了柳家的印章。
nbsp;nbsp;nbsp;nbsp;这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楚衍心中有口气,却不知该朝谁去发。
nbsp;nbsp;nbsp;nbsp;“所以,你外公认为,妙言的股份分给柳家5%、10%不过分吧?黎世建都能17%,柳家凭什么不能?黎世建为侯子芳挡过刀,柳家没有吗?”
nbsp;nbsp;nbsp;nbsp;“不是这样算的。”楚衍的声音低低的,似乎仅仅说给自己,又似乎在隔着时空,反驳那个他曾最为敬爱的老人。不是这样算的,如果每一个帮过侯子芳的人,都要分润大额股份,妙言早就不在了。
nbsp;nbsp;nbsp;nbsp;并非否认知恩图报,如果柳家需要,侯子芳可以给他们买房、买车,帮他们孩子上重点、甚至简单粗暴的发大红包。这些都可以,因为受过帮助的人,理应给予回报。
nbsp;nbsp;nbsp;nbsp;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仅仅因为帮过手,就索取别人的事业、索取别人安身立命的根基。股份是侯子芳的命,他外公怎么可以帮着外人,去要妻子的命?
nbsp;nbsp;nbsp;nbsp;楚衍无法接受这个理由!更无法接受,那个对陌生的学生都愿意倾其所有、勇斗人贩对孤儿伸出援手的外公,对自己的枕边人是如此的残忍无情无理取闹。
nbsp;nbsp;nbsp;nbsp;他不敢想,如果苏行人借口陆家的帮助,要把他的妙言拿给陆方博,他会是什么心情。侯子芳是孤儿,他也是孤儿。他们什么家人都没有了,他们只有自己的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