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柯非常守时。
当沉玉赶到宅子的时候,他已经在屋子里静候多时了。
沉玉进去得时候看了一眼桌上已冷的茶,心也跟着凉了凉。
只是那前因后果实在简单,老柯一个粗人,三言两语竟就讲得明明白白了。
“为首的那个人叫三金,其实是个伙夫,只是长得人高马大面向粗犷,所以看起来能唬住人。当时他收了姓许的七两银子,找了几个同行当的演了场戏罢了。”
老柯说着说着还忍不住看了沉玉几眼,他以为沉玉会很激动,却不承想这小女子竟格外的镇定,好像早就知道了真相一样。
“您是京陵人?”待老柯说完,沉玉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问道。
老柯点了点头,毫无隐瞒道,“京陵冯家村人。”
“许禀承是平城蒋桥村人,和京陵城隔了十万八千里,您这一查就查到了?”
沉玉其实知道老柯不会骗她,她只是想要求个铁证。
老柯闻言倒也没恼,只从腰间抽出了几张已经揉皱了的纸,递给沉玉。
“干我们这行的,不论去哪里,道儿上总有些能打听消息的兄弟。这个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三金那几个人只为求财,他们和你无冤,但也不会替姓许的背锅。”
沉玉一边听,一边打开了那几张纸。
歪歪斜斜的字措辞简单,倒也是把时间地点前因后果给交代了一通,落款是“张三金”三个字,连着还盖了五个拇指印。
沉玉想了想,当时那伙人,整好就是五个。
“他竟还写了认罪状,就不怕我报官吗?”
沉玉此刻倒真是异常平静,真相来的太晚,但又很及时。
老柯摇头,神色很是严肃,“这东西我只是给小娘子你看一看,可不能交给你。俗话说道亦有道,我是答应了张三金的,只要他说出真相,我们就绝不会报官。”
沉玉捏着纸,没点头,却也没松手。
七两银子。
当初她费尽心机骗过裴肃,再亲手替自己赎身的时候,给老鸨的银票都有五十两整。
结果到了许禀承这里,竟用区区七两银子就把她又骗进了火坑?
最可笑的是,当时她都没有细细想一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竟就那么轻信了许禀承!
沉玉咬紧牙关,心中愤懑不已。
怪谁呢?
若非当初她离开裴肃时已对一切风月情事心灰意冷,若非她还牵挂着弟弟的致学前程,她又怎么会看错了许禀承的为人呢?
但是这错,怨谁都不及怨她自己啊!
是她的一时软弱和糊涂,才让许禀承这样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的!
想到这里,沉玉忽然抬头看向了老柯,目光清朗一片。
“我可以不报官,但是接下来,还要请您找些兄弟……再帮我演一场戏。”
话说郭氏这天从东禅寺折腾了一趟回来以后,倒头就歇下了。
等她一觉睡醒,屋子外头的天都黑了。
郭氏只觉得饿了,翻身了下床,一边抹黑点灯,一边大喊沉玉和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