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是矜贵娇柔的小姑娘呀,细细地品,慢慢地尝,才能吃出我手艺的精妙。”
“这是官署膳堂的房姑姑。”裴肃遂揉着肩介绍。
沉玉便乖巧地喊了一声“房姑姑”。
房姑姑听了高兴,转头又跑进厨房,拎了个填漆葵花式食盒出来,非得让沉玉带着走。
“里头都是这两个月我做的新点心,你挨个尝,尝好以后告诉我,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我好再调整。”
“这……我可不行!”沉玉吓了一跳,频频摆手。
点心是不贵重,但这毕竟是官署之地,不妥当。
且她此番是跟着裴肃进宫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回,更不敢随意应下房姑姑的交代。
谁知裴肃却站起身吩咐她道,“你拿着,就当帮房姑姑一个忙,省得她天天想着嚯嚯我们。”
“混账小子!”房姑姑闻言直瞪裴肃,“有本事以后你在官署当职的时候,别吃老婆子我做的饭。”
说实话,沉玉这两日没吃饱,其一是罗妈妈在饭桌上教的规矩多,其二则是沈府厨娘烧的菜重香料,她左右有些吃不惯。
就说今天午膳,好好的一碟子卤牛肉,结果汤汁里全是八角的味道。
沉玉吃东西其实不算太挑,但她口味偏清淡,香料的味道有很多她都不是很喜欢。
眼下得了一食盒精致的点心,沉玉觉得自己今儿的晚膳都算有着落了。
在膳堂小院中闲坐片刻,裴肃才带着沉玉离了宫。
沉玉一路都在算日子,琢磨着接下来应该找哪一天出府更合适。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连廊里忽然乌泱泱地走来一群高谈阔论的男子,为首的几个穿着玄色官服,头戴官帽,腰扣玉带,步伐凛凛。
几人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书生模样打扮的学子,衣着或华贵或质朴,深浅不一,杂乱无章。
那群人明显是往沉玉和裴肃刚出来的膳堂小院去的。
走得近了,沉玉便听到有人高声道,“……今日与老师的驳论实在精彩,一会儿必须得开一坛子酒助兴一下。”
那人话音刚落,很快就有人附和。
“你当官署是你家啊,皇宫禁地,岂能随意饮酒作乐,况且方才被老师夸赞的人是许兄,人家许兄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还喧宾夺主了呢?对吧,许兄!”
京陵城里许姓之人成百上千,许禀承不过就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但是这一声“许兄”被人喊得高亮又炸耳,以至于沉玉在听到后,出于本能地转头看了过去……
宫墙上铺满的紫藤花在逐渐昏暗的暮色中洇开了最后一抹清冷之色,亦照出了许禀承那宛如活见了鬼一样的惊恐面容。
沉玉也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双腿似灌了铅一般寸步难移。
从离开许家的那一晚起,她已无数次预想过与许禀承重逢的场面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可是当这一刻在最不可思议的地点发生的时候,沉玉的脑海中却突然生出了一抹邪念。
暮鼓声恰在此时震碎云霞,惊起檐角上的宿鸦。
沉玉就在裴肃错愕的目光中,缓缓地向冲过来的许禀承露出了一抹从容又故作傲慢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