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认错这件事,她倒是怎么都不肯妥协。
宋濂于是又问她,“之前你给六王爷敬茶,我看到王爷好像同你说了几句话,你们聊了什么?”
沉玉垂眸想了想,假装回忆道,“王爷问我犯了怎么错惹您生气,我说是我顶撞了家中长辈,却不肯认错。王爷又说没想到爹爹这样性子儒雅的学士,竟会教出一个性子顽劣的女儿。我觉得王爷这话说得不对,就如实告诉她,我是替娘亲和姐姐受罚的,王爷便夸了我一句。”
以上所有,当然都是沉玉瞎编的。
敬茶的那会儿,周颋只是问她,见着他出现在宋府惊讶不惊讶。
沉玉记得当时自己回的是:王爷日理万机,还有空来体察民情,当真是天家典范。
但是显然,宋濂信了她的话。
“你……好大的胆子!”因为信了,所以宋濂脸色都变了,“那是六王爷,你可知家丑不可外扬!”
“爹爹私心觉得娘做错了,所以才会认为是家丑,可我没觉得娘有错,便不羞于告诉王爷实话。”
沉玉神情认真,说得宋濂一愣。
如此说来,方才他单独送周颋出府的时候,一路上周颋并未同他提及沉玉这一桩,看起来六王爷确实没有觉得沉玉有何僭越之举。
“我说过了,你娘错没错,这件事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置喙。”宋濂甩袖,挥了挥手想打发沉玉回去。
但沉玉却继续说道,“事已至此,爹爹难道不想查个究竟吗?”
“什么?”
宋濂觉得头皮发麻,这个从小没有养在身边的二女儿,比他想得还要麻烦。
“查一查账本,查一查当年的事,哪怕府里从此再也不让娘掌权中馈,但娘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夺了权。”
“谁说要夺你娘亲的权了?”宋濂拔高了声音。
“即便不夺,那也不能让娘这么不清不白地背一个私扣中馈的骂名。”
当家主母,沾了这样的污名可大可小。
沉玉看得出,府里其实没人在乎阮氏的名声,也没人在意阮氏主不主持这个中馈。
或许连阮氏自己都不那么在意,但她这个半路被认回家的便宜女儿却想要斤斤计较这件事。
沉玉也知道,她眼下的这点坚持,在宋濂看来或许很可笑,但她就是不想阮氏在众人面前吃这样一个暗亏。
她很清楚,整个宋府,唯一将她视如己出的,从来都只有阮氏一个人。
虽然对于阮氏这个生母,沉玉还没有完全地敞开心扉,但是阮氏对她无微不至的好,沉玉全都记得。
对于沉玉而言,阮明慧是她的生母,也是如今给了她第二个家的人,她想要尽自己所能地去保护好这段来之不易的母女之情,即便法子笨些,也没什么关系。
“好,好,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想看到你娘和你婶婶为了内院这点事闹翻了才开心对吧?”
宋濂冷笑,抬手把面前的案桌拍得“咚咚”作响。
“这事儿从来都不是娘挑起的,我也不会明着再去找二婶婶的茬。”沉玉斩钉截铁,“但是这件事必须查清楚,否则日后六王爷问起,我该如何回答?”
宋濂满口骂声堵在嗓子眼儿,愣愣地看着沉玉,突然哑火了。
沉玉这才扯了嘴角对宋濂说道,“忘记告诉爹爹,敬茶的最后,我还问了王爷一个问题,若是有人欺负了王爷的母妃,王爷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