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一愣,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就在这时,陶禧又隔着攒动的人头喊她,“玉娘,走了走了,我要被挤吐了!”
两人于是又慢慢地从棚屋的最里面挤了出来。
沉玉见陶禧费了半天劲却是两手空空,不禁问她,“你真就是来凑热闹的?”
陶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抿嘴一笑。
“哪儿能啊,我又不傻,我私下多给了一旁算账的小厮五十两,让他把所有的料子各选一匹,直接送去我的金缕坊。”
沉玉在心中默念了一声“妙哉”,然后偏着头对陶禧道,“走了一路,渴得很,掌柜的请我吃一杯茶吧,我也想同掌柜的谈一笔生意。”
……
等沉玉和陶禧谈完事从金缕坊出来的时候,外面竟已经下起了雨。
陶禧站在檐下探身看了看,回头和沉玉说道,“你那两个轿夫可能跑去躲雨了,我派个人去寻吧,你在这儿等等。”
“有劳掌柜。”沉玉看外面雨势不小,便没有推脱拒绝。
谁知就在这时,人影渐疏的大街上竟直直地跑过来一个人。
毡帽皮靴,银饰坠腰,看衣着打扮不像是京城人。
眼看着对方是冲着金缕坊正门的方向来的,沉玉便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脚。
谁知那人只顾着挡雨,压根儿就没看路。
坊内,折身返回的陶禧都来不及提醒一下,只听“哎呦”一声,门口两抹身影就撞在了一起。
沉玉觉得眼前一暗,倒是听那男子朗声说了一句“抱歉”,而陶禧客道寒暄的笑声也紧随其后。
“这位爷,雨天风大,您且进来歇歇脚啊。”
“要不还是说你们京城的掌柜们会做生意呢。”男子越过了沉玉就走向陶禧,还豪气满满道,“不过小爷我可不是来躲雨的,掌柜的,把你铺子里最贵的裙衫拿出来给小爷我瞧一瞧!”
陶禧闻言,立刻引了那男子就往里面的货架走。
“这位贵客您今儿真是来对了,我可不是自夸,京陵城里那么多的千金小姐,谁没有在我的铺子订过衣裳……”
陶禧银临般的笑声渐远,沉玉却立在门口不曾挪步。
她只觉得方才撞到自己的男子声音听着非常耳熟,看身形模样,她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就是这时,金缕坊门前挂着的铜铃“叮咚”响起。
沉玉下意识扭头看去,竟见着裴肃跨门而入。
这人不曾打伞,身上携着满身雨气,将蓝缎长袍浸出深一道浅一道的水痕,竟像是把暮云揉碎了泼在春衫上一般,越发透出他骨子里的那种清越矜贵。
两人四目相接,都微微一愣。
忽然,里屋又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喊声。
“裴肃,你赶紧来给小爷看看,这女儿家的衣衫襦裙,小爷哪儿懂啊,该怎么下手挑呢?”
那一声“裴肃”,立刻唤起了沉玉的记忆。
方才那位,不就是之前和裴肃比箭的北齐小皇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