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摇了摇头,尽量委婉道,“是不习惯,总觉得……你们是在叫别人。”
其实连沉玉也说不清她自己的心态。
她只记得,当时裴肃给她起了新名字的时候,她是真高兴的。
那天晚上,她软在裴肃怀中,听他沉着声喊自己的名字,沉玉总觉得那一刻她是真的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的,是为她自己而活的。
可现在,阮氏口中“宋宜安”这三个字,让沉玉觉得陌生又遥远。
她是宋宜安,但宋宜安又是谁?
更可笑的是,只要阮氏提及“宋宜安”三个字,她就会想到宋宜贞,想到许禀承珍藏在暗格里的那幅画。
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曾经在一个可笑又巨大的骗局中,她被许家母子利用殆尽,卖身求荣!
好在阮氏对名字一事也并非十分执着。
听了沉玉的话,她先是笑着默念了一下,然后才点头道,“沉玉,宋沉玉,我觉得也挺朗朗上口,罗妈妈你看呢?”
“老奴听着都好!”罗妈妈也笑呵呵地附和,还不忘提醒阮氏,“太太得趁热打铁,让老太爷尽快把二小姐的名字写上族谱,那样二小姐才算是真正的认祖归宗了呢。”
“是,是的!”阮氏一边应着一边琢磨,“除了上族谱,接下来还有好多的事儿要办,丫鬟妈妈要挑新的,屋子要打扫归置,还有……”
她说着又看了沉玉一眼,笑道,“我们玉姐儿的衣服,一年四季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娘亲全都要给你做新的!”
三人正说着话,有小丫鬟来传,说大小姐来了。
紧接着,宋宜贞的话音就随着她绣鞋尖上缀着的银铃儿,响了起来。
“娘,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眼见屋子里一派和乐融融之气,宋宜贞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冷色。
阮氏自是没看见大女儿脸上那细微的神情变化,只笑着冲宋宜贞招手让她过来。
然后,她便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的手全都拢在了掌心里,紧紧地握住,激动不已。
“你们不知道,娘亲做梦都在梦着这一天,现在终于是梦想成真了啊,可娘亲……娘亲总怕是在做梦,醒来了便是一场空。”
阮氏开心得有些语无伦次,红着眼哭哭笑笑。
沉玉和宋宜贞面面相觑,宋宜贞刚想说两句安慰阮氏的话,余光一扫,看到了沉玉手腕上那只绿得发亮的玉镯。
“娘,不然你掐掐我,若是我疼得叫出声,那你就不是在做梦,我和……我们都是真的。”
对着宋宜贞,沉玉一时也喊不出“姐姐”这两个字,但是她对阮氏的亲近是实实在在的。
阮氏自然被沉玉的话给逗笑了,“心肝、宝贝”地喊了几声,然后一左一右将姐妹俩一起搂进了怀。
她当然也看得出,两个孩子彼此都还有戒备之心。
贞姐儿抵触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妹妹,玉姐儿则对宋家的人和事都迷茫得很。
但是阮氏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她这个当娘的不偏不倚,这姐妹俩一定有互相喜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