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给他找了个书院?”裴肃语调微扬,听着似有些惊讶,“什么书院?”
“广泸书院。”沉玉道。
放眼整个京陵城,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书院有不少,但专收寒门学子的却凤毛麟角,这广泸书院便是其中名声最响亮的一个。
“许禀承帮的忙?”裴肃再问,口气忽然又坏了起来。
沉玉皱了眉道,“不是他,是我自己找的,之前在外头做绣花,有一个大姐的夫君是秀才,我找她打听的。”
“每年科考结束以后,想入广泸书院的书呆子能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张家村的村口,你就这么肯定陈平安能进?”
“平安不是书呆子,我信他一定可以的!”
沉玉不理会裴肃的讥讽,只要是为了弟弟,她怎么都要试一试的。
“那……如果我帮了你,你又能帮我什么呢,岁岁?”
裴肃自然是个重利之人。
他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自幼浸润在官宦世族的明争暗斗之中,无论表面看起来有多光风霁月,却始终掩盖不了他骨子里的本质。
这些年,裴肃是靠着一颗精明算计的心,才平平稳稳地走过他脚下的仕途之路的。
可是即便如此,沉玉还是被问了个猝不及防。
利益交换她懂,但问题是,裴肃能缺什么呢?
沉玉低下头,苦恼不已,咬着嘴角的贝齿越发用了力。
这是她一直改不掉的坏习惯,犯愁的时候就爱咬自己的嘴角,越愁,咬得越深,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
忽然,沉玉觉得鼻息间的冷香渐浓。
她刚反应过来想躲,下颚已经被裴肃带着薄茧的掌心轻轻扣住了。
“不准咬了。”裴肃开口先是一句冷冷的吩咐,而后他又慢条斯理道,“既然你想不出来,我这里倒有个点子,你听听看?”
沉玉被迫仰着头,眼露不满地看着他,不应不答,但也没拒绝。
裴肃笑了,松开手以后拍了拍她的脸颊道,“若要求人,你这个态度可不行。”
一瞬间,沉玉忽然觉得,老天爷好像也很爱和她开玩笑。
想自己费尽心思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后竟然还是躲不开裴肃的掌控。
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都成了弯路,都很可笑?
“你想要什么?”沉玉心中忽生郁结,甚至有点想破罐破摔了。
“帮我找出南烟楼的幕后主事人。”裴肃说着,抬手挑开了厢窗上的帘子,看了一眼车外又道,“你若想好了,那以后你要出府,就找人往五里松的苗记钱庄送了口信,我自会有办法让你出来。”
“我……我现在的身份,再频繁出入南烟楼,只怕不妥吧。”沉玉压着声音,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裴肃闻言,果然笑了。
“岁岁,是你自己去蹚浑水在先,又受那人的恩惠在后,眼下不过就是换了个身份,难道真就想和过往之事断得一干二净不成?”
说罢,裴肃又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对了,你如今是宋家二小姐,上族谱的闺名改成什么了?”
若是他没记错,宋家这一辈的小姐,是“宜”字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