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气氛还算融洽，虽然老太爷对大爷没有回府有些不满，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毕竟宋濂是嫡长子，整个宋家的仕途都落在他和长房的头上，老太爷就算是有微词，也只不过是嘴上的唠叨。
温姨娘呢，自然就更不会有什么赘言了。
入席的时候，听说大爷宋濂还在公署没有出宫，温姨娘便叮嘱丫鬟，大厨房的火别太早灭，等大爷回来了还能喝一口热汤。
坐在一旁的阮氏笑着谢了温姨娘，适时地又让银霜端上了寿礼。
“是一枚和田玉如意。”阮氏道，“正好您元月里打了新的九宫架，摆上了添添福气。”
“有心了。”温姨娘很高兴，命人给阮氏斟了甜酒。
沉玉当时正好抬头，眼见温姨娘在吩咐丫鬟，转头的瞬间，那妇人脸上的笑容竟立刻消失殆尽了。
沉玉不由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的目光是停留在温姨娘身上的。
老太爷在和二爷说话，二太太在命丫鬟给自己挑鱼刺，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争抢着一碗羊奶酪，大少爷和林氏挨着在说话，宋宜贞则和二少爷坐在一起交头接耳……
而大房和二房的姨娘们，是全都坐在另外的小桌上的。
沉玉于是下意识地又回望了过去，然后，就和温姨娘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玉姐儿在府里住了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吗？”
温馨热闹的气氛之下，很多人因为温姨娘的这一句话而将目光投向了沉玉。
不知为何，沉玉忽然有一种被冷蛇攀附上小腿的凉意。
她与这位太姨娘没有任何的深交，但是她却不喜欢这妇人看自己的眼神。
“都习惯的。”可再不喜欢，沉玉还是咧嘴冲温姨娘柔柔一笑，乖巧道，“爹爹娘亲都对我很好，府中姐妹也很和睦。反倒是我，没见过太多世面，总闹笑话。”
“在家里闹笑话没事。”温姨娘依然和颜悦色，不见岁月痕迹的脸庞上风韵犹存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玉姐儿和我们贞姐儿是同岁啊，明慧你这原本只要操心一个闺女的婚事，现在可就变成一双了呀。”
沿桌的几双眼睛，再一次齐刷刷地看向了沉玉。
沉玉刚舀了一勺鸡汤入口，一个不小心，烫到了舌头。
“这么说起来，老大媳妇，最近侯府那位同你走得算是近了，那么贞姐儿和裴三的事，有下文了吗？”
这话是老太爷问的，但其实他本也不该在眼下这个场合，这么随意地问小辈的亲事。
可是先太夫人姚氏和侯府老夫人的姐妹情深整个宋家都知道，所以这事儿被老太爷这么明晃晃地问出了口，在场的也没人觉得奇怪。
除了……沉玉。
她先是被鸡汤烫了一下，然后手指一滑，险些连汤碗都洒了。
“二姐姐，当心！”
千钧一发之际，是坐在沉玉边上的宋宜宁，眼疾手快地替她稳住了快要翻倒的汤碗。
“多谢六妹妹。”沉玉是有些后怕了。
那碗鸡汤是布菜的丫鬟刚盛出锅端给她的，确实很烫，若是弄洒在身上，指不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二姐姐想什么呢，方才都走神了。”宋宜宁一边示意丫鬟重新给沉玉布汤，一边凑近她小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