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霜语气浅淡，下面两个中年人抱拳行礼，一脸惶恐。
“世子妃明察，这些年来我们都是尽心尽力地经营，只是那些个农民实在狡猾，每年都有新的理由解释减产的缘由，小的。。。小的也没有办法。。。”
苏清霜没有抬头。
云苍国实行的国策是要求将土地分配给农民耕种。
即便庄园中的土地是贵族所有，他们也是将这些土地转包给农民，他们依照收成的比例上交粮食作为租金即可。
有些像是佃户，却比佃户得到的钱粮更多，且他们不必卖身给庄园，随时可以走，也能选择一直留在这里。
而管事的和账房基本就是国公府的家奴了。
他们表面惶恐，实际看她是个十几岁的女子，料定她什么都不懂，想就此糊弄过去。
庄园盈利连年下降，不是管事的问题，反而怪农人们没有尽力耕种。
真是拿她当孩子哄了。
“如今世道颠倒了？收成不够是因为农民。那我要你们做什么？”苏清霜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不好听。
年过四十的古云庄管事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苏清霜却不管他什么脸色：“庄园上的人手年年增加，却事无专管，如今要我这个主人家去农民家中挨个问他们为何减产吗？”
孙管事面色涨红，明显不服气：“世子妃在府中享受富贵日子，怎么知道这庄园的不易，收成靠天不说，这么多农民，今日你家有事，明日他家闹病，都是事儿。
赶上虫灾干旱，果子，粮食的收成都会锐减，这些我们自然不会事无巨细地跟世子妃禀报，大部分时候都自己解决了。”
言下之意，你坐在国公府里坐享其成，还嫌上缴的银子不够多，太贪了。
这话说得连表面的恭敬都没了。
苏清霜合上账册，啪地一声甩在桌上：“我是不管这些事，但我也没在这个地界过日子不成？
这两年风调雨顺，你拿虫灾旱灾说事，当我这么好糊弄吗？”
声音很大，摔得孙管事和账房都垂下头。
孙管事不以为然。
她一个黄毛丫头，能知道些什么？
非但没服软，还挺了挺腰杆。
反正世子名下的庄园全都是这样，法不责众，世子妃还能真将所有管事全都撸了不成？
这些家奴世代都在庄子上，一个处置不好，就会让萧寂雪担上苛待家奴，刻薄寡恩的名声。
朝堂上的政敌闻到味儿，刚好以这种理由参他一本。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办得天衣无缝，让旁人挑不出错处。
惩治下人不怕，但要有理有据。
很快，顾震与香茗从外面进来施礼。
“世子妃，依照您的吩咐，已经走访了所有农户，与名册上记录的人数不符。”
孙管事面色陡然一变。
苏清霜并不意外，虚报人口就如同边关军营中吃空饷一样，能捞的好处不可言说：“少了多少？”
香茗犹豫片刻，还是道：“近。。。四成。”
苏清霜忍不住笑出了声。
香茗说着将名册递到苏清霜手中。
她打开翻看，里面划了勾的，都是确有其人的。
没画勾的，足足占了近半数。
让他们一个人做两个人活儿，余下的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孙管事，你还有什么话说？”她抬起冷冽的眸子看向他，语气一如方才一般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