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觅无法呼吸,不得不一再退让,纵身往后,穿透剑风屏障,退开数丈距离,踏上花园中一座假山石尖。
不等他站稳,漆饮光的身形再次逼至身前,妖气翻涌,与紫绶仙衣不断地碰撞到一起。
每一次碰撞,妖气都会被紫绶仙衣化散开,但紧接着
又会有下一波更为强横的妖气冲撞上来。
犹如狂啸的海浪,
裹挟劲风与烈火,
又有片片鸿羽剑光,如飞雪似的环绕,切割仙衣紫光。
在如此密集而不间断的攻击下,紫绶仙衣终于完全显露出形貌,将殷无觅严丝合缝地护在其下。
“羽山少主,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殷无觅再次往后退开,不过姿态依然从容,相较起来,漆饮光便显得有几分丧心病狂。
他几乎是全无保留地消耗着自己的妖气,连自己的真身法相都释放出来。
庞大的孔雀法相立在宫殿顶上,长长的尾羽从楼顶倾泻下来,环绕住整座后殿,五色神光漫溢在花园里,将整个熹微宫都罩入极光一样的妖气霓虹当中。
孔雀法相上的每一根羽,都凝聚锋锐的剑气,尾羽长而柔软,劈斩向殷无觅时,紫绶仙衣须得激发全数神力才能相抗。
殷无觅身负重伤,寸断的经脉尚未完全修复,不敢妄动灵力,只得掏出随身法宝应对。这些法宝比不过紫绶仙衣,根本招架不住漆饮光疯狂的攻击。
他被逼得不断后退,每退一步,孔雀的翎羽便进一步,让他丢城失地,再也无法重新踏回原位。
漆饮光悬身立于孔雀头顶,伸手拂过一根翎羽,闻言笑着回道:“为殿下效力,我甘之如饴,谈不上白费力气。”
孔雀尾羽随他手指所示,甩荡过去,再次砸上紫绶仙衣。越衡看着自家主上被逼得连连后退,想要上前相助,却又完全突破不进羽山少主的五色神光里。
漆饮光就如他说的那般,虽无法伤到殷无觅,却用他那海浪一般不间断的妖气,毫无保留,不计代价,一步步将殷无觅逼出了熹微宫的殿宇。
熹微宫的禁制启动,两道金光从禁制中落下,化为身躯庞大的神兽狻猊,四肢下伏,怒目而视,再一次将殷无觅挡在宫外。
殷无觅恍惚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受人待见的丧家之犬,被人如此驱赶。
可分明他才该是熹微宫的主人,是该站在神女身侧之人!
殷无觅强撑的从容终于在这一句话下土崩瓦解,他双眼通红,从晟云台被刺至今,积攒在心口的愤懑和不甘终于冲破理智的压制,溃泄而出,化为一句撕心裂肺的质问。
“沈丹熹!为何?!”
殷无觅口中喷出鲜血,携带灵力的声音冲破孔雀尾羽屏障,传入殿宇之内,声嘶力竭,“我才是你结过契的丈夫,是与你生生世世相守之人!”
沈丹熹听到飘来耳边的质问。
真是熟悉的语气啊,从九幽回来到现在,好像人人都在质问她,人人都敢质问她。
丈夫?他也配么?
漆饮光走来狻猊身后,伸手摸了摸它们脖子上飞扬的鬃毛,分外有礼道:“阆风山主慢走,恕不远送。”
殷无觅被他气得险些又喷出一口血来,他胸口被金簪刺穿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从衣裳底下浸润出来,一片赤红。
越衡急忙赶来扶住他,低声劝道:“山主,你伤还没好,我们先回去吧。”
殷无觅置若罔闻,只目光阴沉地死死盯着漆饮光,半晌后,他神情缓和,嘴角忽而牵起一抹笑意来,挑衅道:“羽山少主真是一条好狗。”
“不过,你就算拦住我的身又能如何,我与薇薇神魂交融无数回,她的灵台上早已刻留下我的神识烙印,只要我想见她,便是无论如何都能见到。”
有紫绶仙衣在身,殷无觅完全不惧外力攻击,他的讥讽和嘲弄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嗤道:“我们之间,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兴风作浪,耀武扬威。”
他说着,低垂下眼睫,竟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将神识沉入灵台,以神识烙印为引,直接入神女灵台神府。
漆饮光神色陡变,身形蓦地从原地消失,如一阵风刮回熹微宫内,但在看到那个站立于花园当中,被五色神光萦绕的身影时,他的脚步又倏地顿住。
如殷无觅所说,他们神魂交融无数回,沈丹熹连神识烙印都能允许他留下,令他无论何时,都可长驱直入她的灵台神府,自己又能如何阻止?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神魂交融更加亲密之事了,肉丨体的交合只是身之欲,灵魂的交融才是真正的身心合一。
这种时候,他这个外人大抵是不大适合上前去,看到她的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