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甚至于是怀抱着一丝希冀,看向了高台之上的天子:“尚书令所说,言之有理。伏请陛下圣裁。”
朱元璋简直为难极了。
啊这。
好多人呀。
朕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
朕明明只是一个傀儡呀。
朱元璋不无同情的看着窦敬,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暂且安心。
然后问潘晦:“尚书令以为,当下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窦敬见状,忐忑不安的心脏便暂时安稳了下来,甚至于因此对这位一直被自己轻看的天子生出了些微感激来。
有潘晦与一干朝臣发难在前,当今如此为之,已经是在对他表达善意了。
潘晦则道:“臣彻查了当日之事,所有接触过奏疏的人都被单独关押审核,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人——郎官褚道隆!”
窦敬心头咯噔就是一下。
褚道隆,便是尚书台内向他通风报信之人。
天子略顿了顿,又发问道:“此人都说了些什么?”
潘晦唇边溢出一丝冷意:“他什么都没说,被抓之后,便咬舌自尽了。臣想,大抵是因为幕后之人权势滔天,褚道隆心中畏惧吧。倘若他自尽,只是死一人而已,可若是招供出来,只怕全家都要死于非命了!”
褚道隆死了。
窦敬不露痕迹的松了口气,又有些怀疑与不安。
空口无凭,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而天子则闷声道:“既如此,便是无头公案了。”
潘晦反倒笑了:“是啊,正如陛下所言。”
朝堂上沉默了良久,谁都没再说话,直到有人将话头转到了空置出来的少府令职位上。
这是九卿之一,少府又是主管皇家钱袋子的肥差,谁不想掺一脚?
只是想要最终敲定,却很难。
都知道这个职位有油水,都想得些好处。
窦氏一族有意相争,只是因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却也不敢贸然开口。
潘晦与耿戎的故旧不乏有人想争,但是窦氏派系反对。
朱元璋笑眯眯的坐在上边,看朝臣们互相扯皮,彼此攻讦,不间断的用仇视的眼神扫射对方阵营。
窦家人提议某某人,潘晦派系马上说此人某某地方不太得当,而耿戎派系提议某人,窦家人也总能在他身上找到几分缺憾。
至于朝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投机者——你他妈算那根葱,你也配肖想九卿之位?
老子收拾不了政敌,还收拾不了你吗?!
如此几次三番,僵持不下,中途还歇息了一次,终于在这天下午定了人选。
不要中枢官员,从地方上调取强臣河南尹朱佑入京掌控少府。
朱佑既不是窦家派系的,也跟潘晦耿戎扯不上关系,经由科举入仕,以功劳累迁河南尹。
窦家也好,另外两个派系也罢,对此都谈不上如愿,但也差强人意。
总比给敌方来的要好。
……
四月十三日,晴。
原河南尹朱佑调任少府令。
他不是窦家的人,也不是潘家、耿家的人。
既然如此,他就是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