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来含笑点头：“正是伽蓝香。”
“伽蓝香能造梦，凡入梦之人，无论普通人，亦或是修士，都是永生的。伽蓝香一日不熄灭，梦境一日不破，北城的人就一日不会死。”
“但入梦是有条件的。只有意愿强烈的人，才能让北城听见她的心声，从而暗中指引她到达。不是真心要找到北城的人，北城也不会回应她。”
周南絮：“那你先前说只救死人……”
赵冬来：“想要借助北城寻一线生机的，大多是将死之人。这些人倘若要活，唯有永远留在梦境，一旦出去，时间的流逝会继续，该死的依然不能活。但真的留在这里，就会与世隔离。现实中的人无法见面，也无法联系，时日久了，在外界人看来，又同真的死了有何差异？”
“都是活死人罢了。”赵冬来难得显露出些许落寞惆怅。
周南絮感到自己刚燃起的希望很快熄灭了。传闻是真的，但又不完全如传闻所说。卫昭想要躲过诅咒活下来，仅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此生此世困在梦境之中，永不得出。
想到这里，周南絮脑中同时闪过那本地理志。
求死的卫昭不能死，想活的王又安不能活。
如今她终于找到北城，但唯一的路就是用自由换生命。可对于渴望自由和万千世界的卫昭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周南絮心知世间安得双全法，但真正面临时依旧格外不是滋味。
“我还没有问，你是要救什么人？”赵冬来好奇不已。
周南絮微愣：“你不是能听到我的心？”
“话是如此，其实我很少刻意去听别人的心。比起听，我更喜欢说。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赵冬来长叹一声，“在梦境中呆久了，难免失去对时间和生命的感知。偶尔我也会恍惚，自己倒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所以我才更要劝你，不是万不得已，宁可死在现实，不要活在梦中。”
周南絮：“你认识卫昭吗？”
“卫昭？”赵冬来摇摇头，补充道：“我只听过卫珩。”
周南絮不由怔住：“卫珩？你认识老九？”
赵冬来否认了：“不过是听我娘提起过。我娘是上一任城主，她在时总和我讲许多以前的事。尤其是卫氏皇族。”
“你既然为卫昭而来，那大概知道东洲几大世家的关系。卫氏还是皇族时，连同王、苏、钟还有我们赵氏在内，一直保持着内部联姻的关系，以保全子嗣世世代代都是修士。直到百年前，卫氏不满于现状，渴望更高的位置，开始四处点燃战乱，甚至意图染指三山。”
“别的宗门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联手镇压了那次战乱。整个东洲也因此一蹶不振，民众更是怨声载道。再然后就是天海镜的出现。”
“卫氏元气大伤又心有不甘，妄图独自吞下天海镜，却不知怎地，引来了诅咒。这诅咒使得卫氏族人的灵根撑不过三十年就会枯死，一旦灵根枯死，就无法挽回，人的身体数十年内必会衰竭。”
赵冬来喝了口茶润润嗓，轻咳了几声继续道：“皇族的人除了诅咒前便脱离卫氏的，统统没有躲过，皇帝很快也死了。你说的卫昭……”
她笑了一下：“真奇怪啊，听你的意思似乎与你年岁相近，皇族的人竟然还有后代存活吗？”
周南絮早有预料卫氏这些年低调之极，恐怕在躲避什么，却没想到原来是先代惹的祸患连累了后代承受。不过照赵冬来的描述，卫昭无辜，被战乱波及的普通人难道不无辜吗？
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孽债。
周南絮：“你还没有提到卫珩。”
赵冬来语气淡淡：“他啊，没什么好说的。我听说过他，还是因为——”
“血缘上讲，他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