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愿兴师动众,又坚称有反抗军帮忙维持安保,出于对反抗军能力的信任,我才勉强同意她只带少量护卫随行。结果就是这样。”
艾兰因这话一出,宽敞的病室中顿时一片死寂。
原本在旁边低声讨论安戈涅侦查结果的医生见气氛不对,已经撤退到别处。眼下在场的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守卫、随艾兰因来接人的私人医生护士,再外加不知怎么跟进来的提温。
安戈涅朝西格摇了摇头,让他不要争辩,而后出言缓和事态:“我没事。说真的,我不需要住院,哪个医院都不需要。”
一路躺到医院,又打了几针,她自觉已经没什么好修养的,只想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被子拉过头顶昏天黑地地睡一觉。
艾兰因正等这句话:“那就到我的庄园静养。熟悉的环境您也能安心一些。”
西格隐忍地抽息,脸色很难看,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解决方案。
安戈涅闭了闭眼,撑着额角的动作流露出疲态:“就先这样吧。”仅从安全角度考虑,艾兰因那么多年都没遇刺足以说明一切。
西格僵着脸垂下视线,双手悄然捏紧。
安戈涅却主动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原本就要从行宫搬出去,等这阵风波平息,新宅的选址和安保,我可以麻烦你也一起参谋么?”
他一怔,即答:“当然。”
她又侧首看艾兰因,表情很无辜:“那就这样定了?两边都把关,所有人都放心,不是吗?”
银发灰眸的alpha以难解的神色盯了她片刻:“好。具体之后慢慢商议。”
语毕,他忽然将安戈涅拦腰抱起来,轻而准确地将她放到准备好的代步轮椅上,声音很低,但足够三个人听见:“回去你先好好睡一觉。”
这是艾兰因第一次当着西格的面与安戈涅这样亲昵。
西格上前半步,像要把安戈涅夺回来,硬生生在原地站住。
“好好休息。”他勉强向她勾起唇角。
五分钟后,艾兰因一行人带着安戈涅离开了,西格盯梢似地去送行。
没入住就空出来的病房里只剩下提温。
医生讨论结束后回来,发现病人已经离开。还留在房间里的金发青年看着状况倒是更为糟糕——他只有脸稍擦拭过,浑身是已经发暗的血渍。
“先生,您需不需要治疗?”
“不用,会有人来带我走。”
提温向医护人员礼貌颔首致意,径直从刚才艾兰因和西格对峙争执的位置走过去,衣角擦过安戈涅只短暂坐了片刻的病床,最后从自动开启的房门中迈出。
安戈涅他们还没走远,往前再跟进几步,提温站在一根柱子的阴影里,看到的便是一副颇为奇妙的景象:
长而洁净的长廊两边都是窗户,延伸进另一栋建筑物。
外层围着医护人员和安保人员,从人和人的间隙里隐约看得到银色长发的侯爵阁下,他在轮椅后跟着,半步不离,时不时低下头说什么。黑发的指挥官在另一侧沉默地走着。
望不见两个alpha中间的人是什么表情。
提温看着他们的背影变小,像好戏散场后仍然沉浸在故事余韵里的观众。
观众席也确实是他最自在、最常站立的位置。
然而,当安戈涅突然侧身从轮椅侧面歪出来,像是在探头张望的时候,提温胸腔内修复中的心脏凶恶地跳动了一下。
她没看到他。
可能原本也不在寻找他的身影。
“先生。”
提温循声回头,几个胸口有陶朱双蛇标志的白衣人向他欠身致意。
“户濑砂博士在等您。”
提温没立刻作答,反而重新转向刚才凝望的方向。
长廊已经空无一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色淡的唇角一点点地翘起,直至弯成个自嘲的弧度。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