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进出门稍微晚了一点,直到快打上课铃,才匆匆走进教室。
他习惯性地走到偏中间的位置坐下,这段时间上课,方劲松都跟他坐在一起,今天也坐在他右边的位置。
方劲松为人板正,平时坐着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桌上的东西从来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连笔的位置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但今天,他的背明显挺得没那么直了,桌上的笔记本和课本甚至没有对齐。
苏进意外地看了一眼,转头去看他。他这才发现,方劲松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一脸的疲倦。
上课铃已经打了,老师还没进教室。方劲松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递给苏进,道:“作业。”
……作业?
苏进接过来,立刻恍然大悟。这就是他前天下午叮嘱的活动报告,方劲松写完了,当成作业交给了他。
报告一入手,苏进就忍不住掂了掂。
这得有三十多张纸吧……全部都是A4纸,五号字打印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字排列得整整齐齐地。
这就是这两天的报告?这么多?!
苏进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才翻开一看。
第一页是两天活动的经历,方劲松从头到尾写了一遍。他平铺直叙,字里行里没有半点感情色彩,简直就像是在写说明文。
不过,他写得非常详细,第一天苏进也一起去了,第二天的内容,他光看他的报告,也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从报告上可以看出来,第二天,石永才这个指导老师当得非常严格。
经过头一天的训练,天工社团的学生已经掌握了各种基础材质的清洗办法,对于不同的情况也有了不同的应对手段。第二天,石永才就正式开始教他们修理办法。
他最擅长的是金属与石刻,教学的时候主要讲的也是这两类。
石永才不愧是四段,他给学生们讲课的时候,不光是就着手上的东西就事论事,而是从基础出发,介绍金属特性,介绍石质特性,以及在时间流逝过程中它们可能发生的变化与受损情况,以及不同情况下不同的应对办法。
这是文物修复最正规的教学方式,追本溯源,让学生先了解本质,再进行工作。
这一部分,苏进看得非常认真。这个世界的文物修复技术比不上他上个世界,但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石永才的学到的修复技术基本上都是由经验累积出来的,转而由经验化成理论,有些东西似是而非,有些东西又还是可取的。
这部分内容一共两页,方劲松写得很详细,恨不得把石永才每句话都记下来。
苏进看完有点感慨:“你记性真好!”
方劲松面无表情地说:“我也记不下来。不过我带了录音笔,把石老师说的全部录下来了,回来以后又听了很多遍。”
录音……这办法倒的确不错。
方劲松抿了抿嘴唇,不自然地说:“石老师毕竟是四段,他讲得不错,我觉得你也应该听听看。”
苏进立刻明白了他的苦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
报告没有就此结束,后面还有好几十张。
这时老师已经进来了,开始上课了。苏进的心思已经沉浸进了方劲松的报告里,仍然全神贯注地看着,没有抬头。
换了以前,方劲松肯定会提醒他,但这时,他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苏进,还是把嘴闭上了。苏进看他的报告看得这么认真,他心里忍不住冒出了高兴的泡泡。
如果说开头两张纸只是详细用心的话,接下来的内容的确把苏进惊到了。
方劲松做得实在太认真了!
后面几十张纸,几乎全部都是图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