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市很快跟那人聊了起来,他是正经学先秦文化的,虽然很多年没干这个,快把学到的东西全部还给老师了,但只鳞片爪,还是比普通人懂得多得多。
他随口说了几句,后来那人就非常佩服,两人讨论得非常高兴,陈市也顾不上再去找那年轻人说话了。
最后,陈市跟那人交换姓名,这才想起旁边的年轻人,顺便也拉上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自从陈市描述完自己看见方鼎的感受之后,那年轻人就一直凝望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听见陈市问话,他回过神来,简短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薛千。”
一行人走过丹陛桥,来到圜丘下方。
相比起一路的宁静幽然,这里就显得热闹多了。
两座方鼎仍然摆放在圜丘坛上方,各用一块布蒙着。这段时间,在没有投票的夜晚,它们都是这样被陈列摆放的。
圜丘坛下方的广场上站着一些人,陈市目光扫过,立刻在里面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胖得像弥勒佛一样的,是国家文物局的局长杜维,他旁边站的好几个都是文物局的领导,陈市在电视上看到过的。
而站在所有人中间,隐然有核心位置的却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人,陈市同样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
“看,老刘,苏进!”他略有些激动地拉住刚刚认识那人的胳膊,指着那边说。
“可不是,就是他!”老刘也马上就认出来了。他远远看着苏进,小声说,“听过这么多次名字,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
“是啊,这次真是来值了。”陈市紧盯着那边说。
“还多亏了老弟你机灵,多问了一句,不然我们哪有机会进来?”老刘立刻夸起了陈市。
“苏进这么出名吗?他不就是一个文物修复师?”旁边那个叫薛千的一直默不吭声,这时候突然发问,表情有些古怪。
“这你说得不对!苏进可不是普通的文物修复师!”陈市突然正起脸色纠正薛千。
“不都是修文物的,有什么不同?”薛千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当然不同!”陈市不高兴了,一改刚才的和气,直截了当地对薛千说,“修复文物,是文物修复师的本职工作,但苏进做的,远不止于此!”
“你们还记得当初在京师大学,他是为什么跟当时京师大学那个文物修复专业闹翻的吧?因为当时一个修复师乱修文物,给它造成了明显的破坏!”
陈市显然是个苏进粉,对他的这些过往了若指掌,“后来,无论是惊龙会还是文交会,甚至是修复南锣鼓巷这样的实际工程,苏进所做的,都远远超过了一个文物修复师应该做的。他考虑的不仅是怎么修文物,还有更多的东西。怎么看待文物、怎么保护文物……他传递的是最正确的理念!这比修复一件两件文物可重要多了。”
陈市崇拜地看了远处的苏进一眼,又看向上方被布蒙着的两座方鼎,道,“这次投票鉴鼎,我听说也是苏进提出来的。你看看,这件事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多少人开始学历史讲文物?单有手艺算什么,一个人能做到这样,才是真正的大家!咦,你看着我干什么?”
薛千一直表现得颓丧默然,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的样子。
但是陈市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单有手艺不算什么……这样才算真正的大家?”一阵沉默后,薛千轻声重复着陈市的话。
“对,我就是这样觉得的。不是说文物修复师里有一种人物叫天工吗?我觉得,只有苏进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天工!”
陈市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