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如玉般的白皙面容之上忽然笼上一层海棠的薄红和羞恼。
女儿在他怀里咿呀吐着奶泡泡,尚且不知自己的父母在开什么荤腔,可是她自己如何听不懂晏珽宗话中说她忤逆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在说,刚才榻上交欢时,她肆意娇气造作了一阵,没有顺他意愿那般任由他摆出各种姿势来供他肏弄罢了。
他竟然说她忤逆他!
婠婠心下冷笑,等他哪日被她踹下床去,她才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忤逆呢。
这种早长牙的孩子忤逆不孝的俚语,当然只是个没有根据的谣言。
事实上,太子聿和永兕帝姬还是十分孝顺懂事的孩子。
后来婠婠和晏珽宗有一段时间常年厮混在宫外,到处游历,他们的两个老母亲都全赖一双儿女代为辛勤孝顺,让自己的爹娘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外面忘乎所以,乐不思蜀。
再度送走了女儿,夫妻两人躺在床上又说了一阵私房闲话才睡下。
晏珽宗提起太子聿在学堂里读书的事情,恨恨咬牙:
“这群老匹夫实在可恨。孤是给他们这些文人一点面子,才亲自下聘书叫他们入宫当帝师教导太子,他们竟然自以为是、在太子面前指手画脚,处处生事。
我送给聿儿那玄鹰吴钩郎,聿儿不过是提在肩上玩了一会儿,叫他们看见了,他们就告到御前来,说怕太子这样会玩物丧志,求我赐死吴钩郎!我儿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叫他们说的,仿佛已经昏庸无能得亡了国一般!”
皇帝越想越气,“一群老匹夫,果真老而不死是为贼!”
婠婠倒吸了一口气。
大魏开国以来重文轻武,又素来有聘请天下文坛圣贤领袖入宫当皇子老师的祖训。
若是这位被教导的皇子已经得封太子,那么他们的老师们就可以被统称为“帝师”。
天下文人,哪怕有那么一群自命清高号称自己“淡泊名利”绝不出仕做官的,但是只要说请他们做帝师,他们还是跑进宫跑得比谁都快,以之为毕生的荣耀。
如今的太子聿是元武朝唯一的男嗣,又是中宫嫡出的长子、嫡子,名正言顺封为储君,身份更加贵重,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想来当帝师的。
太子聿有几位老师是民间着书立说的老圣贤,被帝后聘请过来之后,更是乡野欢送,排场摆得极大。
这群人很有傲骨和心气在身上,尤其是在面对自己这个太子学生,铁面无私,要求极为严苛。
从前还有皇子们,只是春天来临的时候随手折了一枝柳枝在掌中把玩,就被帝师们追着教育,说:
“万物生长有其自然之法,这柳树逢春而生,蓬勃朝气,殿下为何要打扰它们的休养生息呢?就像这民间的百姓安居乐业,朝廷也不该……”
——总之就是,太子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一个年幼的、被朝野之间都寄予厚望的太子。
和这位只是折了柳枝就被痛批一顿的皇子比起来,太子聿因为玩鹰而被教育,简直都不值一提。
婠婠在丝被之下握上他的手,柔声道:
“麟舟,你是皇帝,何必和这样上了年纪的老者们计较。他们也是一心为了聿儿好、为了天下的苍生可以有一个贤明君主,到底没有存了坏心,只是太死板了些而已。”
他们的本心真的不坏。
皇帝还是有些不快:“一群老酸儒,我总要治治这群人的清高之气!一改世风!”
婠婠顿了顿,“所以,你借刘璀一家的事情作筏子,想要演一出好戏给朝臣们看?想要借此让他们在心里掂量掂量如今元武一朝的武将们到底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可以被他们瞧不起?”
从魏室开国的太祖皇帝开始,历代皇帝都延续着各种各样重文轻武的世俗风气。
一个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在大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在街市之上出门时同样遇见,四品的文官遇上同样四品勋爵的宗亲,文官的车轿需要给皇亲、宗室子弟让路。
但若是四品的武将遇上四品的文官,武将的车轿又需要退到一边去给文官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