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枪响之后,看见目标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他才像往常一样提着枪撤下了狙击台。这样的片段已经持续了多日,他也像过日子一样一天又一天地重复着……
志愿军射击训练场位于离前线不远的一条峡谷中,整条峡谷作为志愿军活动的大后方,敌人的炮火打不过来,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这次来参加集训的人都是各连派来的精英,几乎每个人的杀敌成绩都在三位数以上,所以个个都是佼佼者,按照官方的说法,有资格来这里集训的人,必须是带着成绩来的,既然是射击训练班,枪法当然必须是出类拔萃的。
单龙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高调的人,虽然自己枪法了得,但从来不自满,也不对任何人吹嘘。在这里遇到了这么多枪法入神的战友后,他更显得低调了,本来来这里也是被连长逼迫,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风平浪静地完成集训任务,然后返回连队,狙杀美军山地作战专家,为班长报仇,为志愿军除掉一个强劲的对手。
然而,这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刚开始时,教官都教大家打死靶,一连打了两天,实在枯燥得受不了,所有人都怨声载道起来。
负责此次集训的教官把情况向上面一反映,上面的领导果然非常重视,仔细想了想,然后改变了训练计划,从打死靶转向移动标靶。这下战士们活跃了起来,一个个的斗志被激发出来,尤其是在这样的高手训练营中,谁都不会服输,谁都想露几手。
这天,刚刚结束上午的训练,单龙独自抱着枪返回了休息室,正想休息一下,几个战友过来约他一起下午去自由活动。
“下午不是还要训练吗?”单龙疑惑地反问道。
“刚才接到通知,今天下午全体自由活动,但晚上必须交出自己的战利品。”
“战利品?”单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让你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刚才教官说了,这后山上时常有野兽出没,要是被我们逮到,晚上可以改善伙食了……”
单龙明白了大伙儿的意思,当即检查好弹药,然后一起向着后山进发。
路很窄,林子很茂密,与前线被炸弹摧毁的光秃秃的山相比,完全是另外一幅情景。雪也很厚,可能是很少有人进来过的原因,雪地保存得很好,除了稀疏的野兽脚印外,都像刚落下来的。
从进入朝鲜第一天起,单龙还从未如此安逸过,每天都在战火中奔忙,在狙击台上跟敌人周旋,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
“真怀念家里的大山啊,随便找一个地方都比这里好。”同行的战友连连感慨,单龙也想起了家乡的山,还有人。
“兄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天黑之前在这里集合,现在分开行动,祝大家好运。”负责带队的战友说完,大伙儿就各自分开寻找各自的猎物去了。
单龙望了一眼茂密的丛林,突然想起当初刚刚进入朝鲜时的一件事,也是在这样的丛林中,与他同行的兄弟为了救他而牺牲。
他还想着往事,战友们已经纷纷离开,他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正在往四处瞄,突然看到一条小径从眼前延伸出去,而且其他战友都没有选择走这条路,于是他走了过去。一路走进去,丛林变得越来越幽深,加上天气本来就寒冷,他很快就有点喘不过气来,但一想到走了这么远还没见到猎物,再这样下去的话,晚上只能空手而归了,只得又继续前进。
这一带的雪仍然保存得很完好,所以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连串脚印吸引了单龙的目光,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脚印是不久前才印上去的,但这里是深山老林,而且自己一路走来都没发现脚印,这些脚印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单龙脑袋里突然闪出一道不祥的感觉,如果不是志愿军战士的脚印,那就有可能是敌人留下来的,但这里又怎么会有敌人?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决定沿着脚印追下去看个究竟。
层层叠叠的雪挂在树枝上,到处都是美丽的冰凌,当脚踩下去时,还会发出深沉而又清脆的响声。单龙沿着这些足迹小心翼翼地往前搜寻,发现脚印越来越混乱,看来应该又有新的脚印加入了。
他不知道已经追了多远,却好像仍然到不了尽头,心里竟然有了想要放弃的打算。
“难道是我的估计错了?”望着白茫茫的雪地,他感到有些茫然,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嚼起来,雪水流进心里,润了下喉咙,这才又继续追踪下去。但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脚下一滑,他一个趔趄,在雪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身上沾满了雪,嘴里、鼻孔里也都塞满了雪。
他抹掉脸上的雪后才站起身,但就在抬头的瞬间,顿时极度惊愕地愣住了,迅速趴了下去。在他眼前不远处,几栋低矮的房屋映入了眼帘,而且正往外冒着淡淡的青烟,从外表看像是民居,但这周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谋生计的东西,普通老百姓怎么会在这里安家?凭借上次的经验,单龙加强了警惕,他必须在弄清楚整个情况后再决定怎么做。
他在雪地上潜伏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动静。这里已经是高山区,气温比山谷下面更低,单龙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尤其是握枪的手已经冷得毫无知觉,所以过不多久,他只得把手缩回来暖和一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但是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临别时的约定,思维也全部放在了对面的房屋上。他要等到里面的人走出来,或者等天黑时再摸过去看个究竟。但一直到夜幕降临,连鬼影都没见一个。
单龙心想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了过去。因为在白天已经观察好了周围的环境,所以现在行动起来非常迅速,很容易就到了房屋近前,他靠近房门,突然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阵低沉的韩语,虽然听不懂,但能判断出房屋内至少有三个人。
里面的人究竟是敌是友?他一时拿不准主意,靠他的枪法,远距离解决这三个目标不在话下,但距离这么近,要是交起手来,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万无一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里面的人似乎聊得没完没了,单龙只得重新想办法。但就在此时,他一不小心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响动。就在这一瞬间,房屋内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他听得非常清晰,忙沿着原路迅速撤离了出去。他现在非常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房屋内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百姓,这次的情况估计和上次入朝时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当门被缓缓打开时,几个人影出现在单龙视线中,由于黑影和白雪的对比如此明显,他已经迅速准确地锁定了目标。
但正在此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好像在叫他的名字。也就在同时,一梭子弹向他射了过来,他手里的枪也同时响了,随着“砰砰砰”三声枪响,三颗子弹齐刷刷地射中了目标……
“娘亲,差点害死我了。”做完这一切,单龙才从雪地上爬起来,来找他的战友听见枪声也冲了过来,当了解情况后,迅速向房屋包围过去。
“还有一个活口。”
两个目标被当场击毙,另外一个目标被击中肩膀,此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声呻吟。
战士们控制活口后,这才搜索房屋,发现了南韩士兵的服装。
当单龙看到这一切时,确信了自己先前的判断,终于松了口气,这才问起战友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到了集合时间仍然没见你,有人看见你向这边来,所以我们就一起找来了……大家都有猎到猎物,但没想到你的猎物是最大的。”
一席话说得单龙也笑了起来,不过他同时也感到心惊,如果不是自己尽早发现这些情况,要是被南韩士兵发现志愿军在峡谷的训练基地,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