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还是没能下床,只是躺在床上将养着双腿间的痛楚和身体的撕裂感。
醒来之后,她略觉得无聊,遂命人去取两本书来给她看。
婢子问她要什么书,婠婠撑着脑袋想了想,要了本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史学巨着,近几十年来都被传为是帝王必读之书。
大魏这几朝的皇帝,打小儿起就是读着资治通鉴长大的,人人都能说道说道。
婢子们向管家徐数报了一声,徐数连忙当成给皇帝接驾似的小心翼翼对待,亲自去晏珽宗的书房里取了这书来给她。
晏珽宗的这本书还是他做小皇子时候皇帝钦赐的,书脊上还瞄着金边呢,扉页也题着皇帝的御笔嘉奖之语。
不过他不爱看,翻了两页也就作罢,好在皇帝不爱考课皇子们的学问,竟也叫他这么蒙混过去了。
——这事儿大约也是年幼时最让婠婠伤心的事情之一了。
君父唯独没有送资治通鉴给她,让她觉得自己被父亲瞧轻了。
皇帝听说了赶巴巴来安慰她,说是她还小,眼睛珠子嫩,怕她用伤了眼。
婠婠当然知道这只是个谎儿,可惜长大之后她也明白了,这个时代的皇子和皇女是不一样的,从小父亲对她就没有太大的希望,不想叫她受累,所以一直没把资治通鉴送给她。好也好,歹也罢,女儿能平安长大就行了,要她读书做什么?这就是皇帝的想法、这个时代男人女人的想法。
呵。
谁知道长大了的婠婠还偏犟,就是这么爱读书,还非要在皇家藏书阁里读尽天下之书才好。
月桂给她破了个碧瓜,切成一块块的盛在铺了碎冰的白瓷碗里,插上银叉端到她榻上的小几上给她消遣着,熟透了的碧瓜顿时散发出诱人的果木之香来,清爽非常。
正想着小时候的心事呢,婠婠随意将那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翻开来一页,翻到《周纪》里头周威烈王那一页,里头竟然是一张字迹歪斜潦草的习字涂鸦。
夹进去的年代太长,这张纸平整地几乎早就融入了书中去了。纸张泛了黄,墨笔字迹也有些褪色。
她又往后翻了数页,发现这一本书里夹着的一半是这样的涂鸦,从周纪、秦纪、汉纪到后来的宋、齐、梁纪,涂鸦上的字迹还越发端正好看了起来。
每张小涂鸦的下面还用很小的字标注了习字的时间是某年某月某日。字虽小,可是一笔一划的行书间落笔格外认真。
几乎是一瞬间,婠婠就想起来了这是谁写的字,这又是谁幼年时初初习字时候留下的涂鸦。
……
“五哥,你教我写字好不好?父亲母亲都说这不是我该忙的事情,可是我就是想学!”
“太子哥哥病了,我想照顾他也不能。他们忙得都不管我了,只有你还陪我。”
“呜呜呜……总是写不好,我是不是真的学不会了啊?”
“哇,今天闻人大侠给我们做了叫花鸡!”
昔年岁月随着这些纸张的翻现在她眼前一一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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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所说这句话中,是《汉书》中记载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同坐巫蛊罪而死,但书中未云诸邑公主生母。直到唐代司马贞《史记索隐》注,他认为诸邑公主之母就是卫子夫。而阳石公主的生母未明,有人认为她们俩是卫子夫三个女儿中的两个。
不过每朝每代都会听些真真假假的伪史,所以你们就当这是陶皇后的观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