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亲眼见到那个女人,想要当着她的面,亲自问出一句“为什么”。
他不甘心。
……
可是等他真的回京了,见到了自己曾经的同袍,徐侯告诉他的第一件事,是他的女儿被人欺负了。
那是他女儿么?
其实若从血亲骨肉的情分上来看,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他顶多算是这孩子的姨父。
从心里更隐秘的角度来说,他只在乎他亲生的女儿璍璍。
因为那个孩子的眉眼像他,也像贺妙宝,那是他们两个人的骨肉。
在璍璍之前,他们曾经就失去过一个未能出世的孩子,那个孩子活生生死在他面前,是他毕生都不愿意再去回想的噩梦。
如今有了璍璍,他更是恨不得千般万般地疼爱女儿,弥补当年对她的亏欠。
虽则瑶瑶非他亲女,但是不论他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衣食住行之上,他都将她按照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疼爱她也如亲生女儿一般。
他给了瑶瑶什么,可以不给璍璍准备,但凡是璍璍有的,瑶瑶就一定都会有。
——因为贺妙宝在乎这个孩子。
她把这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而他是她的丈夫。
她的孩子就是他的骨肉。
所以在知道瑶瑶的事情后,原先他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只为找贺妙宝要一个解释的满腔怒火,也一下子被另一种对孩子的心疼、愧疚和对刘璀一家的愤怒给牢牢地掩盖了下去。
他回到都中,找到了那家贺妙宝和周澈素来私相授受的酒楼,也确实站在酒楼的包厢外听到了他们的一些交谈。
当家仆们口中事实的真相切切实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那股怒火反而诡异的不再那样强烈了。
他一直以为当他亲眼看见这一切的时候,他会怒发冲冠、踹门而入,然后将他二人捉奸在床,和奸夫大打出手……
但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他只觉得贺妙宝可怜亦可笑。
喂完瑶瑶吃了一碗甜粥,方上凛放下手中的瓷碗,叫婢子们收拾了下去。
他回京的时候自己带了一身朝服,眼下便命府中婢子们抬了热水来,自己去沐浴了一番,洗去身上尘土,然后换上朝服,入宫向皇帝亲自复命。
他没有踏入贺妙宝的院子,怕自己再在她的寝居之内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或是别的男人留下来的什么痕迹,白白惹了自己不快,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在这个时候和她起什么没有意义的冲突、发了什么没有意义的脾气。
所以他只是去了婢子们简单收拾出来的另一处小院里。
堂堂云州经略使默不吭声地一下回到京中,虽则不算是什么太大的消息,但是知道的人还是很快便把这事传开了。
方上凛到皇邕楼内等待面见皇帝之时,皇帝正在面见几个来自数千里之外白衣大食国的使臣,谈了许久的话。
皇帝特意恩准他在偏殿暂坐稍等。
彼时,同样在皇邕楼里跟着皇帝会见使臣的太子聿命人给云州经略使端来了一碗红糖糖水鸡蛋先垫垫肚子,是听说方将军一路进京,连晚食都没在家中用过就赶来了,所以格外开恩体恤。
太子聿叫宫人们解释说道:“这糖水鸡蛋是永兕帝姬出生之后的惯例赏赐,太子殿下也叫将军沾沾我们小殿下的喜气。”
方上凛颔首谢过。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皇帝才送走了那些千里迢迢而来的使臣,宣云州经略使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