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事情已经出了变故,祁王算盘珠子打得响,账却没算准,眼看要被皇上扔出来的照妖镜,照得现原形。
但王爷毕竟是王爷,无论如何都会留后路。
不发调令,便是退路。
一旦事败,这次乱子就是无遣之师,黑锅当然是不会王爷自己背。
问话犹如一道冰锥,扎进明铎心里,刺得他半晌都说不出话。
吴不好从刚才就站在门外,二人的对话把他绕得云里雾里的,他不太明白纪满月话中的深意,却能看得出公子的气势压了对方一头。
他其实有急事,但一直没敢吱声,这会儿好不容二人都不说话了,吴不好咳了一声,沉声道:“公子。”
满月于是便向明铎抱拳道:“今时并非是你死我活之境,将军且在此小住几日,稍安勿躁。”
他说完,出屋门,到廊下。
吴不好走到近前,沉声道:“公子,疫病出现了异变。”
纪满月好不容易松下的心,又揪起来了,气息一滞干咳两声,问道:“怎么回事?”
吴不好道:“有几个人,喝了孟大夫开的药,非但没见好,反而病情加剧了,有一人咳出血来,已经快不行了。”
满月快步往临时医篷赶去,走出几步,回头向吴不好吩咐道:“把这消息封住,千万别即刻就传开了!”
疫区。
满月一眼就看见了莫肃然的身影,赶上前去:“莫大夫!”
莫肃然转身,见他来了面带诧异:“公子,你怎么……”话没说完便也觉无奈,指着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药,“还说着人给公子送去,公子自己就来了。”
这当口,纪满月当然没法好好静养,他现在是全城最大的官儿,就算做样子,也得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自然是退了烧,就算没事了。
“怎么会有人呕血?”满月道。
他注意力全不在自己身上,几口把药喝了,一副灌两碗药、睡一觉,就已经好利索了的模样。
莫肃然道:“原因尚且不知道……”
话没说完,东城门突然一声尖利的响箭直冲云霄,紧接着鼓声大作,城墉上军号响声连绵不断。
伴着城外的鼓声,那个名为冲天炮的小斥候一路小跑来到纪满月面前跪下,努力压着比鼓声还敞亮的嗓门:“瑞风铁骑副将率兵压境!大人,如何应对?”
纪满月心里万字国骂飞过,脑袋瞬间大了……
心道:玩死我得了。
但他身居此位,面上淡若:“带上明将军,张宿、翼宿随我上城,轸宿旗城内维和。”说罢,向莫肃然拱手——这边交给莫大夫了。
纪满月站在城墉上,木易维就在他身侧。吵成这样,司慎言也片刻就来了。
城外,瑞风铁骑果然列队压至城门。听名字就知道,瑞风营是骑军,人不多,贵在精。
此时城下横排一列玄铁护盾,后面架着千钧弩。弩已经上了箭,箭头包着火油布。
看来,真是不惦着过了。
满月扫了眼明铎,见他眼里写满了诧异,向他笑道:“将军,朝上的算计咱们先放在一边,且不论事态平息后,皇上面前谁得便宜,现下你我若是一同葬送了,只论你营中最终是谁得好处。”
明铎晃了晃,手撑墙垛才稳住身形,几乎不敢相信事情会演变成这副模样,向城下道:“杜将军为何不遵将令,带兵压境?”
城下,斥候传话道:“纪大人,两车寒根草在此,药草车入城,你们放明将军出城!”
听了这话,明铎脸色明显一松,看向纪满月:你看,没你想得那么阴暗吧?
纪满月刚运内息要说话,可提气胸口便是一紧,想叫窜天炮过来。
司慎言上前两步,在他肩头虚拍一下,运内息朗声道:“杜将军将药草车留下,瑞风营退军二里,我等即刻送明将军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