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离开不久后,每日必来玉玲珑请脉的周大夫也随即而到。
从之前沈淇还昏迷的时候便养成的不等通报便直接进屋的习惯,今日周大夫又忘记了让院中丫鬟先通报一声,推门径直便走进了屋中。
越过屏风乍然一见沈淇已经大醒坐在床上,正面色不善地冲着空气发呆,周大夫恍然大悟自身唐突,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许久才又轻咳一声,继续走到沈淇眼前。
周大夫装作无事尴尬一般,放下药箱便请安道:“世子夫人,忧虑伤身呐。”
听见动静,沈淇才回过神来,看向周大夫,又看看四周并无丫鬟跟随,皱眉不悦却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查出来了吗?”她问。
周大夫也立即变了脸色,他低着头眼睛一转,话也跟着兜起圈子。
“实不相瞒,世子夫人您这病来得蹊跷不说,好得也格外蹊跷,我给您开的药绝对没有问题,可您还是莫名其妙就被其他人下了药差点连命都没有保住,可正在您命悬一线的,连我五代行医世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又仿佛被上天照拂,神奇的一天天好了起来……”
周大夫丝毫不提对另外一副药的调查进展,想着能用这话把沈淇的注意力引开最好。
“你最后这一句话什么意思?”那是沈淇第一次听关于自己醒来的缘由,一时间果然被周大夫饶了进去,也不再咄咄逼人了。
“我还在查,可其中疑团众多,世子夫人您要多给我些时间才行。您的丫鬟枫儿姑娘一直在您身边伺候,究竟谁人下毒,谁人暗中救您,她知道的细节说不定比我还要多,您与其老逼问我,还不如也问问您身边伺候的人,说不定还查得更快。”
周大夫说完又抬起头来,他对上沈淇的眼睛,正准备演出一番已经肝脑涂地的忠诚真挚模样,却见沈淇也同样在不动声色地审视他。
“你还是祈祷是你自己查出来这些原委吧,听闻表小姐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定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到时候表小姐作为冯大人唯一的继承人,那么多财产定都是要带进夫家的。盯着这份财产的,也不止你周大夫一人……”
沈淇言尽于此已然足够。
周大人那糟糕演技之下的忠诚,此时因为那即将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也变得当真真挚起来。
“世子夫人您便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周大夫信誓旦旦道。
沈淇低下头来,虽是明面上驳了周大夫的设想,但她却把周大夫的话听进了心中。
枫儿是吗?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周大夫又道:“待会你去正院请脉的时候,帮我给桂嬷嬷传句话,就说我找她有事,让她来一趟玉玲珑。”
堂堂一个被侯爷邀请客居的大夫,竟与传话小厮无异,周大夫不悦,立即变了脸色:“跑腿之事,您让枫儿姑娘去做不可吗?”
“不是你说的,让我找枫儿问话?”
沈淇一句话便把周大夫心里的不平衡给怼了回去,随即挥了挥手,又示意周大夫可以出去了。
就算是家主侯爷,也没有这般无礼地对过他,周大夫垮着一张脸,正准备招呼都不打地径直走了,却在起身收拾药箱的时候,又想起表小姐那数量可观的嫁妆来。
“世子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把话带到,那表小姐那边,也得麻烦您多多操心了。”他笑得一脸谄媚,接着又如玉玲珑最下等的下人般,踱着步子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子。
却在屋门关上的瞬间,立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模式冷脸。
“哼!不下蛋的母鸡!”周大夫一边骂,一边大步离开了玉玲珑。
入夜未多久,桂嬷嬷也到了。
她进院子的时候见枫儿没有如往常那般在院中指挥,被小丫鬟带进里屋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枫儿的身影,在侯府沉浮几十年的桂嬷嬷,立即就明白,这一仗,终究还是她赢了。
“请世子夫人安。”她一贯保持着来自正院的傲气,虽是在向沈淇请安,但也仅仅是动了动嘴皮子,连膝都未弯曲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