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年轻,没必要一辈子把自己困死在里头。」
「邱山,你得放过自己。」
手稿安静地躺在地上,周川的视线落在上面。
「它是我的罪证。」
周川忽然想,或许爱意那么深,恨意那么深,难以释怀的遗憾才会那么深。
邱山的哭声不大,却不妨碍他痛苦。
周川的欲望在邱山的痛苦面前放大了无数倍,他紧抱着他,克制地亲吻着他的鬢髮。
「別哭。」周川说,「邱山,不要哭。」
酒后的痛哭多少带了几分宣泄的意味,邱山是个內敛的人,因而情绪来时也更加猛烈。他埋在周川的肩上,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自己在哪。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註定,袁韜的出现仿佛是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将邱山悉心粉饰好的生活再次撕开。
曾经他想摆脱自己嗜赌如命的继父,拼了命地考去海城,他想改变自己的人生,想着等他从中文大学毕业,等他有了经济能力,将来或许再有一个自己的家庭,生活不必有大富贵,和家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下去就足够圆满。
那时的邱山想,不会再有比从前更坏的日子了。
可他等到了什么呢。
他等来了什么……
邱山的眼泪浸湿周川的肩膀,他终於哭累了,精疲力尽地趴在周川身前睡着,周川抚过邱山满是泪痕的脸,指尖沾染上一些潮湿。他怔怔看着那泪水,想尝一尝邱山的痛,於是将手指抵在唇边,轻轻抿了一下。
眼泪是咸涩的,也是苦涩的,周川低头去看邱山,对方合起的眼皮上能看见红色的血管,那些血管细小却繁杂,透过白净的皮肤显现出来,显得人很脆弱。
周川用指腹蹭了蹭邱山的頜骨,低喃着问:「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邱山此刻什么也听不见,酒精麻痹人的感官和知觉,这一觉他连梦都没有再做。
第二天邱山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的周川。
周川一直没有离开,他陪在邱山身边,睡着了还握着他一只手。
邱山盯着周川和自己交握的手掌有片刻的愣神,后来周川动了一下,也醒了过来。
牵在一起的手自然地放开,周川还没开口,邱山先说了一句:「我昨晚喝醉了。」
他像是把酒后的痛哭全然忘却,连同不曾示人的脆弱一併收整干净。现在周川面前的仍然是那个温柔、强大的邱老师,而不是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