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何必与他这个资历深重的老支书闹得这么不愉快呢?
依过往来看,她如此耳人心印,合该直接扛下这件事,借此讨好村里的大队干部。
难道她这么劳心劳力地准备,不是为了走干部路线?不是为了求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有所求,就该识些相!
庞支书并不接茬,呵呵:“云医生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明白了,小赵卧病在床许多天,我这一堆烂摊子要处理,跟谁说什么话,早就忘到脑后边了。”
云苓坦然一笑:“您年纪大了,健忘也正常。这样,我当大家伙的面说出来,也正好提醒提醒您,您看怎么样?”
“……”庞支书就没见过她这么尖牙利嘴的模样。
不止他没见过,褚菘蓝也没见识过——这个直接怼人“年纪大了”的同志,真的是云苓吗?
往常,即使别人过于冒犯,她再生气,也没像现在这样,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直击靶心。
庞支书偏偏没法斥责。说了,感觉是他小气,而且也是他自己用年纪大当借口;可不说,又咽不下这口气。
可目前更重要的是,这疫情可不能随便往外说啊!上面还没给信儿呢!这说出去,是谁的责任可就说不清楚了。
庞支书都快退休了,他可不想趟这趟浑水,便想把锅甩出去。
可他又不能得罪赵大队长,虽然他退了,但赵大队长少说还得干个五六年,把人得罪死了,以后办啥事儿都不方便。
这说来说去,还得是云苓这外来人扛下后果。毕竟有陈良那帮人的前车之鉴,大家对知青们的信任度并不高,他随便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便能把苗头引过去了。
“云同志,你要说就说吧,我这老头子也不替你隐瞒了。”庞支书叹了口气,“我是不清楚你跟小赵那边是怎么说的,但疫情这事儿,你可没跟我提过,所以我一开始确实不懂你们在说啥。”
耿争光等人半信半疑,但看起来是偏向于站在庞支书那边的,因为他是村里的老人了,讲话自然有些分量。
褚菘蓝倏地站起来,抬手指着他,语气激烈:“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当时是跟我说,让云苓自己去解决这事,分明就是想把包袱甩给她!”
庞支书眼神闪烁,微微一笑:“那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小同志。”
“不过,这恰恰印证了我刚才不知缘由的话。正因为不清楚是什么事儿,所以我去了也没用。而且云医生处理不了,也会主动来大队请求仲裁,你看,她这不就来了嘛!”
“你!”褚菘蓝上前两步,被云苓拦下。
她歪歪头,让褚菘蓝静静坐下,别掺和进来。
云苓的态度平和,冷静自持,不缓不急地问道:“您方才是说我没有跟您报备过疫情的事,是吗?”
庞支书老神在在,点了点头,目光瞥她一眼,似是在说:“你要是聪明,就自己主动把事情接下来,大家都好过。”
“那不如您看看这个。”
她从随身携带的绿色挎包里,掏出一本黑皮手册,上面赫然印着四个大字——工作日志。
“您可能不清楚,我有将每日汇报、药物使用、病患病例都详细记录的习惯。如果您怀疑我造假,完全可以依据上面所记录的内容,挨个求证病患进行核实,或者也可以报警,让警方来鉴定墨迹留痕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