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邵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但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这种恶劣地好似互相试探的兴致,上一次出现大约要追溯到他二十岁之前。
邵禹正了正本就挺直的脊背,“我的意思是,菲利普教授那边,我总不能干坐着等着天上掉馅饼。有需要付出的成本代价,无论是什么,麻烦你跟我直说。”
南弋在心底叹了口气,“邵禹,我的老师和教授那边有一些人情往来,他很大可能会考虑通融。至于我与我的导师之间,是不需要成本代价的。”
“我明白了。”邵禹深重地一呼一吸,一字一顿,“那,你,呢?”
“难道你还要签合同付款?”南弋眉心不明显地蹙了蹙,反问道。
“我总不能坐享其成吧?不合适。”以他们如今的关系来说,邵禹固执地认为不合适。
“那你就当给我给机会说几句话吧。”南弋语气很轻,但目光却非常郑重地落在邵禹脸上。一刹那地对视之间,重愈千斤。
邵禹霍然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今晚陈妈不在,我回病房看看。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话,改日再聊,可以吗?”他的神情和语速并没有失常,但南弋从邵禹几乎僵硬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了警惕与排斥的意味。
也好,邵禹曾经给过他三次机会,他凭什么要求一帆风顺?
他想说,但对方不想听,他没有权利也不忍心逼迫。大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南弋有这个心理准备。
“好,不急。”他随之起身,“我送你。”
邵禹绷直的肩臂角度不自觉地落下几分,他点了点头,朝门外走。
南弋将人送至楼道,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楼梯角。
他大体能理解邵禹的抗拒,自己在这个时候试图旧事重提,属实欠考虑了,不合适。不要说邵禹现下有没有心情来思考这些,就单拿如今的状况来讲,就算他没有协恩图报的意思,也免不了让人多想。
南弋把手放到兜里,用手指摸索着绳结的纹路,自嘲地叹了一息。他这是怎么了,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分寸感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回到房间,下意识来到窗边。邵禹刚刚走到小区入口,对面有人迎上来几步,看样是在等他。南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基本可以断定,是那个三番五次出现在他身边的出众青年。
他突然有些拿不准了,邵禹的抗拒,或许缘由比他以为的简单。
作者有话说:
本周,日更喽~~~连更七章
没救了
狭窄昏黑的楼道中,感应灯反应迟钝,人都走过了,才半死不活地闪了闪。
邵禹一步一个台阶,步履镇定地落荒而逃。
在南弋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无法克制自己几乎要蹦出喉咙口的心跳。他其实来不及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惧怕什么。直到仓促离开,快步下楼之后,他依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邵禹在楼道阴影里站了一会儿,平复下来不规则的心跳。他怕自己想多了,更怕的确只是他想多了。他脑子里有些乱,他以为自己至少能够拿得起放得下,这些天他勉强暂时做到了。哪怕是今天走这一趟之前繁复纠结的心思也没有引起警觉,所有的表面的平静在见到南弋那一瞬间便已瓦解。
邵禹自知,在感情上,他是迟钝而固执的。但他以往并没有什么机会来检验自己固执的程度,原来认准一个人,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左右收放。之前的克制,完全是基于尊严的强行束缚。如果人家对他无意,他做不出纠缠强求的事来。但若是南弋有万分之一的动摇,他不惮于重新审视。
只是,此前的拒绝,他要一个合理的说法。
这些都是后话,南弋实际上并没有说出什么,他没有给对方说话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