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坐飞机,方时恩已经不像来时紧张,小小的机舱窗口外已经看不到任何景象,漆黑一片,方时恩也不再观望。他跟随手抽出来一张报纸翻看的苏执聿说:“我们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苏执聿闻言,神色难明地看了方时恩一眼,他说:“方时恩,我和家里还没有出柜,我想现在并不是大张旗鼓做这些的时候。”方时恩这时候凑过去又问:“那我们会有蜜月旅行吗?”此前,程诗悦的数任男友,都带程诗悦出去玩过很多地方。苏执聿不由蹙眉,他开始觉得方时恩总在索取,这并不是什么好习惯。苏执聿宝贵的时间并不能分给便宜的方时恩太多。“以后再说。”苏执聿语气沉了点。这个时候的方时恩,可能确实是因为一天的奔波太累,外面的天色已黑,因此没有再追问苏执聿,他怎么什么都没有,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钻戒。最后想着,还好他还有一枚钻戒,证明苏执聿的真心。时间步入夏季,这几日阴雨连绵,似乎因为到了雨季的缘故,空气中一直湿湿潮潮。苏执聿坐上车时,天空中还在漂浮着细密的雨珠。他终于等到这一天。在半下午的时候接到苏业堂召见他的电话。苏业堂在三月前从苏家老宅搬去云淮市一家著名的疗养中心,可能是因为康复效果不错,一直在那里住着,还没有搬回来的意头,陈碧婉也在那里陪着他。云淮市这家疗养中心建在依山傍水的地界,路过时看到周围绿化工程做得十分到位,入目皆是一片翠绿。比市中心那里视野开阔,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感觉空气也清新许多。苏执聿下车时,江卓跟着进去。预料到苏执聿并不想让下属窥探他的太多私事,于是江卓十分识时务地表示自己在疗养大厅的会宾室等待即可。苏执聿乘坐电梯来到苏业堂休养住所所属的楼层,进门后,苏执聿看到在沙发上正目光阴沉沉望着自己的苏业堂。苏执聿没有在这里看到苏执舒的身影,猜测是苏德本部的事已经足够让他大哥焦头烂额,因此没能抽出时间,错过了这场可以看自己笑话的场面。陈碧婉也没有出面,苏执聿目光扫过套房里,一扇扇紧闭的房门。苏执聿视线回到双手按在拐杖上,用颇具压迫感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苏业堂,走过去,低声叫了一声:“爸。”几乎是刚一走到苏业堂跟前,苏业堂就站起身,伸手拿起来桌面上的一沓子照片,劈头盖脸朝苏执聿用力砸了过来。苏执聿脸上被几张照片砸出微弱的刺痛感,但脸上神情还算是平静。苏业堂显然是十分恼怒,他看着他这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小儿子,完全无法想象,他会背地里做出来这种事。
自小到大,苏执聿几乎按照教科书式的成长,他懂事聪明勤奋,在苏业堂心里,他不吝啬用一切书籍里所赞颂的美好品德评价苏执聿。他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苏执聿会用这样的方式滑出轨道。“一开始王惠找我来明里暗里点提这件事,我还不信!直到,直到!”苏业堂似乎气得牙痒,他手指着散落在地照片:“直到这些东西被拿到我的眼前。”“你怎么会做出来这样的事!?”苏执聿白皙的脸上印出来几道被照片砸出来的红痕,非常浅,他垂眸看着脚下的照片,视线略微扫过。最靠近他皮鞋脚前的是一张他在金枫南湾前,跟方时恩挎着他的手臂从车上下来的照片,因为光线昏暗,只能看得清方时恩的半张脸。再往前是从没拉窗帘的窗口处的偷拍,方时恩喂给自己喝汤的照片,紧接着是还有方时恩揽住自己脖子挂在自己身上的亲密照。这样潦草看过几张,连苏执聿也不免对这些画面中扑面传来的温馨感,感到陌生。但是他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地,面对着苏业堂抛出来的有力证据,表示情况确实属实。“对不起,爸,我确实是和他在一起了。”苏业堂在那一瞬间,刚能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双腿险些就有些站不稳了,他眼前发黑了一瞬,又去看苏执聿站在自己面前,眉眼里能窥出几分自己年轻时的轮廓的脸。“我之前不是问过你,你不是说不会吗,现在这是怎么了?”苏业堂不知道苏执聿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和一个男的搞在了一起。他想起他让人去调查这个年轻男孩的背景,一查更是不由怒从中来,这男孩竟然是去年与王惠家闹得沸沸扬扬那个不入流的女人的弟弟。那么此前传来的苏执聿和程诗悦带着的那个小的纠缠不清的事,并非是捕风捉影,甚至说不定他们在那之前就已经勾搭到了一起。“他勾引的你?”苏业堂到这把年纪又在商场上沉浮多年,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他只是弄不清楚是他这从小恪守律己的小儿子突然被勾引走了歪道,想要尝个新鲜,还是说苏执聿本身就是这样,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发现。苏业堂认为,苏执聿即使是喜欢男的,那么对方也应该是一个品行端庄,出身名门,又或者最起码博学多识能力出众的成熟稳重的类型。可是为什么会被一个看长相就是个不安分的,出身学历背景全都一塌糊涂,一个不入流的女人带出来的小玩意儿,迷心惑智了?“没什么勾引不勾引的,我们是真爱。”苏执聿语气有着不符局面的冷静,又像是真的孤注一掷,为爱破罐子破摔的决绝。这样的神态引得苏业堂瞬间暴怒:“你狗屁的真爱!你知不知道王惠那边因为这件事要与我们家悔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看你简直是脑子里进了水!”苏业堂鲜少用这样重的语气和苏执聿讲话,他这个小儿子一向最让他省心,如今犯下这样的错误,他也依然觉得苏执聿不过是一时糊涂,走错了道,误入歧途了。看着苏执聿一言不发的样子,苏业堂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事到如今,苏业堂拿苏执聿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都这个年龄了,难道还能像小时候一样训?苏业堂的声音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望着苏执聿:“能不能改?”苏执聿说:“这怎么改?”他站在那里,缓缓抬起来眼眸与苏业堂不躲不避地对视:“既然爸你已经发现了,我也不想再瞒着您了,就算是王思瑜不与我悔婚,我跟她也是一样结不成婚了。”他说:“我不喜欢女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都已经和方时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