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玩乐”四个字。半晌午,他睡了饱饱一觉,冲了个澡,给自己用吹风机吹头发,又用发胶喷雾定型。来到衣帽间,花了半个钟头,挑选衣服,在穿衣镜前来回走了两圈,确保自己浑身上下无一不精巧完美,透露出年轻气盛的少爷气派,才算是挪动了脚步走出了温纳庄园的大门。时隔数月,方时恩终于久违地回到了澜海酒吧,决心要在麻将场上大杀四方。念职高的寒暑假他就经常来程诗悦这里,混在她们几个女人堆里,也是在这段时期学会了打麻将,并从此对麻将牌情根深种。每次打麻将,时间都过得飞快,方时恩有时候甚至会察觉不到饥饿。但是打麻将坐得时间长了,腰却是会发酸的,这时候方时恩在麻将场上结识的朋友小肖就会邀请他去澜海酒吧的负二层的台球室里打台球,美其名曰活动活动筋骨。小肖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八九的年纪,方时恩也不知他是做什么的,但是两人相熟之后,他就发现这人不仅懂得多,知道多,又特别会玩,整个地下小赌场里没有他不会玩的项目。方时恩特别乐意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不仅讲话有趣,见多识广,还能带着他玩。方时恩平日里热衷在各种网红店里打卡拍照,之前囊中羞涩这等爱好只能消停一段落,现在有钱了,经常会请小肖在各种价格昂贵,装修风格华丽奢靡的餐厅里吃饭。方时恩的人生就是这样的简单,从来没有什么大志向,有钱就可以用吃喝玩乐填满充实生活,没钱就会陷入空虚,就会变得萎靡不振,像是将要枯萎,而要想重新散发新鲜活力,只要重新注入名为金钱的养分,他就可以重焕生机。而如今,他真的像是做梦一样,搭上了苏执聿。他再也不用扭扭捏捏张口和他姐要零花钱,这在他认为,怎么会不是一种自食其力呢。但其实这看似不用思考无忧无虑的日子中也不乏会掺杂着一些不太美妙的小插曲。就像在此刻,下午三点多钟,正在甜品店里享用自己的下午茶的方时恩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苏执聿发来的酒店位置信息,顿时哀叹一声,口中的蛋糕都开始泛着一股苦涩味道。他与苏执聿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不知是因为双方早就扯开了遮羞布,又或者说苏执聿自认为是已经付过钱的关系,他对方时恩的态度也变得赤裸,和目的明确。他以每周两次的频率,发给方时恩酒店的地址房间号,以及约定的时间。除此之外,他鲜少和方时恩再进行任何多余的交流。苏执聿也没有再带方时恩去听过音乐会,又或者看什么电影,或许也是意识到方时恩并非是是合适与他一起听音乐会的人选。这段关系里,方时恩从前所幻想的那些被柔情蜜意地对待,又或者像是类似于程诗悦这样被带着进行一场甜蜜的旅行,顺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购物,好像根本都不会发生。苏执聿是那样的不解风情,在床上也是,从来只顾自己单方面的发泄,没有任何的轻言软语,方时恩从来都没有被照顾到,并且在事后因为对方糟糕的床事习惯,还要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为自己做清洗。他们竟然变成这样冰冷的肉体和金钱的关系。方时恩只有在将他从苏执聿这里得到的钱零零散散挥霍一空时,才能从心底感受到一丝温暖。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只是什么呢?
方时恩词汇贫瘠,并没有办法很好的描述出这条看似简单的捷径里,他的不适感。因方时恩年幼时对程诗悦盲目的崇拜,致使他对程诗悦所过的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生活存在向往,加之程诗悦刻意的诱导与不纠正,更是使方时恩对这件事有太多多余的幻想。仔细想来,大概就是,他的被使用感很重。在每次他躺到床上,被苏执聿命令换一个姿势,被苏执聿躲开一个亲吻,被苏执聿忽略掉每一次撒娇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更重。他能感觉到,苏执聿将他完全视作一个情欲发泄的容器,是被每月二十万打包购买的商品。与苏执聿的床事上,单方面的和谐,并不算真正的和谐。时间进入冬季,饶是方时恩再爱卖俏,在这个时节里,也不得不穿上了棉绒睡衣。他今天上午从酒店里回来,即使补了一下午觉,精神上还是有些萎靡。他穿着棉拖从茶柜里拿出来杯子,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然后来到了程诗悦旁边儿坐下来,程诗悦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半躺着追剧,看到她弟弟坐过来,感觉他像是一只爱黏人的小狗,旁边那么多位置,他便要挤过来,跟她在一个沙发上。方时恩双手捧着杯子,先是抿了一小口,兴许是太烫,他就先放在了茶几上。“我可能不是同性恋。”程诗悦听到方时恩这样讲,霎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什么幻听。程诗悦目光转向方时恩,用很难以言喻的语气问:“你确定?”方时恩看起来精神状态很恍惚,好像还没从昨夜的过度消耗里缓过神来。在程诗悦的记忆里,方时恩自小就是男生中很不合群的存在,初中时期甚至因为总是跟女生玩,惹得班里几个男生不快,险些被揍了一顿,后来住校时期跟程诗悦不止一次打电话表达过“如果不是性别不允许,他更希望搬离臭烘烘的男生宿舍,住进干净的充满香气的女生宿舍”的愿望。在青春期时,方时恩不仅没有对程诗悦透露过有关暗恋任何女孩的事情,但是却对一些时装杂志上男模的穿搭进行过非常多有失偏颇的点评。程诗悦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方时恩会不是一个同性恋。这话问出口后,方时恩也可能是感觉非常站不住脚。于是脸上表情不自在了几瞬后,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对程诗悦吐露了自己好像很见不得光的烦恼:“苏先生大概每周会找我一到两次。”程诗悦点点头:“这算是很高的频率了。”“可是,他每次………”方时恩说到这里眉头紧皱着,表情苦大仇深,而后还是没扛住羞耻,他弯腰凑近了程诗悦,在她耳边勉强地把话说完。“我身体真的吃不消,而且他一点儿也不温柔!”方时恩坐直身子,离开程诗悦耳边时又说。程诗悦眨了一下眼睛,呆愣了片刻,消化了自己弟弟话里的讯息后,而后很快调整了表情,用一种见惯了大场面的姿态,耸了耸肩说道:“这很正常,这可能是他过去十几年间过分性压抑的结果。”她拍了拍方时恩的肩膀:“或许过一段时间,新鲜劲过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