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包应该在毯子下压了很久了,装着东西的纸包已经发黄了。
陈酌颂不好停下来,他继续卷起毯子,又在下面发现了两个相似的纸包。
毯子被卷起来,他用姜怀夕带来的塑料袋装起来,扎好口放在一旁才松了口气。
姜怀夕看着他拿过来的另外两个纸包,她打开手上那个纸包,目光有一瞬间的怔楞。
三个纸包里,装着的都是钱。
从最大的一百,到五十,二十,十块,甚至五毛一毛,基本上没有什么新钱,但每一张钱都被她抚的平平整整的放在纸包里。
姜怀夕忽然想,这个老人是存着怎样的心情存下这些钱的呢,一张又一张的钱被抚平放进去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或许在想她的小孙女,担忧这些钱该怎么让她的生活继续过下去。
或许会想,这些钱又能让她的小孙女在学校吃多久的好饭,她又能睡得好一点了,不用跟她在这里受苦了。
或许还会在她的小孙女离开家里去学校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数出几张钱给小孙女,嘱咐她在学校一定要听老师的话,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不要跟同学们闹矛盾。
她会在孙女离开后再数一遍这些钱,担忧着接下来还能去哪里找点活路,在她离开这个世上之前,多为那个小丫头留下点东西。
可这些钱,加起来也才三千块钱。
姜怀夕仔细清洗着这个屋子,酒精和消毒液的味道开始取代了那股浓重的腐臭味。
陈酌颂忽然喃喃开口:“她离开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姜怀夕看着墙上她和孙女的合照,照片里一老一少笑的那么幸福,她透过这张照片,仿佛看到了她和外公。
“她一定会想,我怎么这么没出息,不能多活一点时间,在她的孩子跟前多陪一段路……”
“这一生会如走马观花,仓促地在她脑海中走一遍。”
“大概还会想她的孩子吧,明明并不把她们祖孙两放在心里,却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辛辛苦苦抚育着长大的不孝子。”
“或许还会后悔来这世上一遭吧……”
姜怀夕心里头难受的要命,外公去世的时候,也会这么想吗?
明明已经要有新生活了,明明他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他们来了这世上一遭,好像一直都在受苦。
他们清理完房间,房子里干干净净,消毒水的味道正在缓慢地消散,他们从这个屋子里出来,那些被清理出来的东西,会找个偏僻的地方全部烧毁,来的时候同行的警察已经给她指了地方。
两个人沉默无言地将那些东西搬下去,退出来的时候,姜怀夕对着那间房深深地鞠了个躬。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姜怀夕路过了小丫头的房间。
她第一次好奇心如此重地停下来,几乎是以一种不礼貌的姿态,推开了那扇门。
那扇门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那间房干净而又温馨,明亮而又宽敞,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的海湾。
那张床质量不算很好,但看的出来老太太精心布置的痕迹。
她在上面铺上粉色的床单,挂上像是公主帘帐一样的蚊帐,床头还挂着贝壳做的风铃,海风吹进来的时候,风铃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小姑娘的书桌上,还放着一盒还未开封的画笔。
那位老太太,她尽最大的努力,给她的小孩子创造了一个温馨的殿堂。
这是她留给她的港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