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七八岁之前,”oon就着宋晟递过来的压缩饼干咬了一口,又灌了半瓶子水下去。他喘息了片刻,语调平静地叙述道,“后来,我被贩卖到了非洲,从农场主家里逃了出去,在丛林里过了几年,又被人捡了回来。”
如此轻描淡写的几句,却令人不敢深思,似乎连最开始的那些酷似兽类的特性都找到了合理的出处。
“被人……”宋晟刨根问底,“那个你们口中的‘大当家’的?”
“嗯。”oon点了点头。
“所以,他算是救了你的命,又帮你回国找到家人,”宋晟合理推测,“你的卖身契是在报答他,也是在表衷心?”
oon眉心动了动,似乎对这个说法不太认同,又找不到反驳的出口。他顿了顿,直白道:“人家救了我的命,送我回家,给我父亲治病,我除了一个人一条命,也拿不出其他什么东西了。”
不知是重伤下的青年失了凌厉的气势,还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有了点儿不一样的心境,宋晟此刻与oon心平气和地说话,能从对方的目光中切实感到坦率与无遮无拦。他睡过的影帝影后也不少,可无论对方演技再好,他总能一眼瞧出心底魑魅魍魉的破绽。凡夫俗子,皆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所图谋,有了图谋不轨就有弱点……
宋晟习惯了自己的思维模式,对一切存疑。
“就算你是心甘情愿为他卖命,那他也不该置你于险境。”宋公子在挑拨离间。
oon不以为然,“谁家还没点儿不省心的孩子,当家长的隔着千山万水,管不周全不是挺正常的吗?他又不知道。”青年明显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反问道,“你整天那么小心,戴着个破面具出出进进的,不照应被人算计?”
宋晟一噎,“也是,你说的有道理。”他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要不是针锋相对
宋晟起身,推开窗扇,将烟头扔了出去,顺便散了散屋里的灰尘和味道。
他有轻微的洁癖,但也不至于现在这种情况还矫情,他借着通风的功夫,也让自己的大脑清醒清醒。本来是他在调戏人家,末了自己也跟着有点儿上头,这种情况不多见,他没来由的烦躁。
宋晟站在窗边,任由夜风拂面,带走多余的热度。他在人前从来都是正装加身连头发丝都板板正正的样子,此刻低头瞥了一眼光裸的上半身,居然有种久违的抛却束缚的畅快。
不过,烦躁也好,舒畅也罢,皆是一闪而过。他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裹挟的人,他理智到变态,所有的心绪杂念在他的观念里都是不成熟的细枝末节。
宋晟最后瞄了一眼自己强悍完美的肌肉轮廓,自负地转身,倚在窗台上。
沉默了一会儿的青年同时抬头,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宋晟突然心头一紧,好像被无形地手攥住,捏了一下。有一种摸不着抓不住的失控感闪过,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oon的目光很平静,与适才没什么区别,但仔细往深里看,平静之下却好似洞悉一切的无所畏惧。
没有宋晟怀疑的欲擒故纵,也隐去了短暂的羞涩不适。
他径直道:“你不必刻意搞这些所谓的暧昧来试探,刚才你问的,我都如实回答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还整得高深莫测藏着掖着什么隐私似的。”
宋晟哑然,他惯于面对云里雾里打太极的谈话方式,皮笑肉不笑的交流氛围,陡然换了个聊天频道,亦从容不起来。
“咳咳,”他战略性地清了清嗓子拖延了几秒钟,“你想多了,哪有什么试探。我说过了,我对你有好感,而且,咱们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加深一点了解不过分吧。”他貌似真诚,“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也愿意有问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