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下的这个圣旨,不过接三连四的追加军饷,其实于事无补,不过他自己第一次自作主张,不可能不做。本因为处理完此事,就可以得意洋洋的起驾回宫。
不想,又有奏折称,元年春天之后,浦江大旱,江中干旱,河底开裂,裂缝窟窿深达数尺,已到半年,仍不见水流。
元年三月二十六日,宜城昼晦至今,即白日光线昏暗,奏折之中,还引用了《楚辞·九歌·山鬼》的诗句来形容:“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又说,遂安民家母牛产下一子,居然是神物麒麟,两首双项,陷地即死,剖腹看时,居然有两个心红彤彤的心脏。
荣成那个地方,在大白天里,忽然有声如雷,轰隆隆的炸响,自西北而来,向东南而去,但却不是打雷,老百姓都惧怕而称怪事。
还说,乐清那个地方忽然出现地震,地裂,涌出大股黑水,变成江流,沟渠里黑不溜秋,腥臭难闻,流到田里,稻谷全枯萎。
刚到夏末,枣阳那个地方,有黑气阴恻恻的自东方而来,向西而去,而且啐嚓有声;滕县大雨如注,一直下了七昼夜;郧阳汉川水中忽然涌出巨木无数;青浦遍地生白毛,长如头发。
说得更加离奇古怪的是,邢台忽然下了暴雨,之后又下加冰雹,说是冰雹大者如斗,落下来,足以把屋子压塌。又说,六月乙亥日这一天,是月朔,忽然出现有日食,居然长达两个时辰,暗无天日。
嘉庆听得直冒冷汗。
这些千奇百怪的事情中,只有一件事让嘉庆高兴,那就是,和琳奏报说,经过数个月的战斗,终于抓获苗匪石三保,解到京城,已经诛杀。
嘉庆刚刚高兴起来,明亮忽然又奏报道,几个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剿平孝感县白莲盗贼。可是,他又说,大学士、四川总督、三等男爵孙士毅,不幸死在军中。
这个孙士毅,在众大臣之中,是唯一的一个不巴结和珅的人,忽然说他死了,嘉庆忽然觉得倍加孤单,差一点掉下眼泪。
嘉庆第一次上朝主事,想不到就遇到了这些倒霉之事,早上升腾起来的兴致,被这些冷水一泼,早就烟消云散,没有一点热气了。
他没有提出处理意见,只是点名闽浙总督魁伦,两广总督硃珪,兵部尚书纪昀,礼部尚书金士松,左都御史沈初,叫他们各司其责,不能有愧皇恩浩荡。
众臣跪下,口呼万岁时,声音像蚊子在叫,让嘉庆大光其火,只是隐忍着,不敢发作出来。
最后嘉庆下旨,调福昌为福州将军,调明亮做广州将军。
之后,大学士、学士承旨。
事毕,大学士、学士起立,从东阶下,记注官从西阶下,然后嘉庆起驾还宫。
本来想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御门听政,不想,这事倒弄得嘉庆手足无措,狼狈不堪。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安慰和依靠,只有喜塔腊氏一个人了。
退朝后,嘉庆直接就去了坤宁宫,灰心丧气的把上朝的诸事一说,不想,喜塔腊氏不仅不安慰他,反而大笑了起来。
喜塔腊氏一直充当安慰嘉庆的角色,此时却笑了起来,嘉庆甚是不解,问她为何发笑。喜塔腊氏道:“想不到皇上去乾清门勤政亲贤,好在闹了个手足无措,要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喜塔腊氏道:“和珅虽然去延庆遇到了鬼怪,一下子生起病来,也不能说是巫医作法起了作用,或者只是碰巧而已。数日后,若他得知皇上私自于乾清门勤政亲贤的事,必然告诉太上皇。”
“如今皇上被弄了个手足无措,他想当然皇上没有御门听政的经验,因而就没有必要把这事告诉太上皇,只是暗地里耻笑一番罢了。因此,他对皇上的窥视就会放松下来,这不刚好中了皇上假痴装呆之计了?”
嘉庆听了,立刻眉开眼笑道:“这个应该叫将计就计吧?”两个人笑了一回。
果然,时隔不久,就有锦衣卫把嘉庆在乾清门勤政亲贤的事告诉了和珅,和珅本来想把这事报告乾隆,让嘉庆受到责备。
可是,和珅想一想锦衣卫所说嘉庆窘于面对诸大臣的场面,立刻开怀大笑,吃了太医院的几副药,出了一身汗,风寒居然好了。
从此他遇到嘉庆时,心中忍不住暗暗发笑,再没有之前的处处刁难,而且背后在乾隆面前说嘉庆闲话的事也少了许多。
嘉庆开始还为自己没有经过太上皇同意,就私自在乾清门勤政亲贤的事捏了一把汗,之后见太上皇根本不知道这事,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