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西格,喂!”安戈涅叫了好几遍都没反应。
她连忙起身,在医药箱里急匆匆地翻找,而后对着两种抗生素发愁——她只恨自己不是个医生。如果能联网就好了……
就着手电筒阅读了一下包装表面的说明文字,安戈涅选了大概更适合应对伤口感染的那一支。
也顾不上别的,她用消毒湿巾擦拭他的额头、脖颈和身体,希望里面的酒精成分能带走一些热度。
“喝点水……”
被扶着坐起来,西格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头沉沉地向胸口垂。
安戈涅捧着他的脸抬起来,往他的嘴里挤了一点营养液。
“利丽……”西格终于清醒了些微,第一反应是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你放开,我没法给你喂药了……”安戈涅挣扎了两下,轻松挣脱了他脱力的手。她绷紧唇线深吸一口气,扳着他的下巴,几乎是把药剂硬灌了下去。
“咳咳!”西格呛了几声,眼神稍转清明。
“我刚给你喂了抗生素。药效起来就好了,现在躺下。”安戈涅也说不清这话是说给他听,还是自己听。
西格闻言只勾了勾唇角,但还是依言照做。那样子更像是为了哄着她,才如此配合治疗。
“伤口痛吗?”安戈涅把毯子重新给他裹好。
“一般。”
“……”
他闭目缓了片刻,又启眸:“我——”
安戈涅口气激烈地打断他:“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西格虚弱地笑了一声,依然睁着眼睛看她:“利丽,对不起。”
这话里有她无法理解的沉重分量。安戈涅就像是冷不防吃了一拳,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好半晌,她终于挤出回应,声音有些支离破碎:“你道歉什么……”
“我之前撒谎了。”
西格好像有一瞬间想回避与她对视,但最终没有。
“我说最后一次见到你,是你分化那天。其实并非如此,”他看向她无法共同回忆的过去,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我说我没能如愿带走你……那也是假的。”
安戈涅没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
“我闯进医院,成功将你劫走了。
“那之后,我和你试图逃离E区……离开戴拉星,但是他们紧追不放,”西格的脸容痛苦地扭曲了一下,“紧急时刻,你求我永久标记你,那样你就对他们没有价值了。最坏的情况下,或许他们会把我们两个一起杀了,但至少那样你不会失去自由。”
“但是为什么?……那一刻,我对你产生了疑问。“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安戈涅想阻止他说下去,但他的神色让她无法开口。
有些秘密沉淀太久,变成了长在血肉内的荆棘,反复地刺穿他,如果不让他倾吐完就太过残酷。
“我……突然不再确定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也不确定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只是急迫地需要一个保护者,而我恰好出现了。
“毕竟我们真正相处也就那么几天,根本称不上了解彼此。”
“也可能,我只是单纯地被怯懦击败了。我们真的要一起死吗?那刻我犹豫了。”
西格长长地、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我犹豫不决的惩罚……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
安戈涅好像忘了做出表情,只是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西格又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是病态的热红,语句开始失去正确的句法形态:“我不希望……我不在了,等你找回记忆,觉得我……回想起我的说法和事实的出入,才发现,我是个美化自己的骗子。”
“对不起,利丽,”他眼睛里有孱弱的波光粼粼地闪烁,他对她那跨越五年未曾失色的、令整个王国燃起战火的执着,曾经让安戈涅一度困惑。
谜底或许非常简单,一个短句就能囊括。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