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一愣,有些疑惑,“皇儿这是什么意思?”
朱厚照接着说道
“儿臣是想提醒父皇,大臣们和皇帝的目标不一定是一致的,甚至和大明需要的,也不是一致的,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弘治皇帝神色微变,看向朱厚照的眼神也变得疑惑,平时不着四六的儿子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但还是语气坚定地反驳道:“可是刘健、李东阳、谢迁这样的老臣都是品行高洁的饱读学士。”
朱厚照摇了摇头,感慨于弘治皇帝的天真。
然后便从后殿中拿出凳子,坐在弘治皇帝身边缓缓地说道
“儿臣知道他们都是有学问的人,也不否认他们的人品。”
“可是儿臣现在说的,并不是他们一个或者几个人,儿臣说的,是文官队伍。”
“他们或许好多人都是品行高洁的人,可是一旦进入了文官队伍,他们就不再是他们自己了,而是成为了这个队伍中的一份子。所思所想,所行所为,都会不由自主地迎合这个群体的行为。”
弘治皇帝听完朱厚照的话,若有所思地微微低下了头。
朱厚照看弘治皇帝应该是听进去了,接着拿起弘治皇帝桌上的茶杯就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儿臣就打个比方,他们不是年年都说百姓如何艰难,国库如何空虚吗?”
“那父皇你想一想,若是为了解决这两个问题,从此以后,宣布士绅一体纳粮的新国策。您觉得,您心目中的那些品行高洁之士,会不会支持?”
说完之后,朱厚照观察着弘治皇帝,只见他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也暂时停住了话头。
没一会,弘治皇帝揉了揉眉心才说道:“皇儿说得是有些道理,可那又如何呢,国家还是需要他们治理,难道还能因为他们跟大明无法同心同德,全不用了吗?”
朱厚照看他有些明白了,就继续循循善诱。
“所以说啊,父皇,有很多事情,是对大明有利,对皇帝有利,但是对大臣不利的。”
“可偏偏他们是执行人,他们不愿意干的事情,往往就无法执行,所以作为皇帝,就应该逼着他们干,强迫他们干”
“因此儿臣才说,您不应该事事都顺着他们,要树立一个做皇帝的权威,使他们不敢随意批评你,要让他们信服你,甚至害怕你,不然你是无法驱使他们的。”
弘治皇帝看着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儿子,似乎有点陌生了,不过暂时按下了其他念头,继续追问道:“皇儿所说的树立权威,应该是怎么个树立法?”
朱厚照心说,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再次喝了一口茶,语气凌然地说道:“很简单,父皇应该先恢复锦衣卫和东厂的职能,让他们加强对百官的监控和管理,您手里要是能握住他们的把柄,他们是去是留,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吗?”
“他们正因为身在文官队伍里,所以才会舍命跟皇权对抗,若是父皇能随时决定他们在不在文官队伍里,那他们还敢不听吗?”
弘治皇帝听完之后大惊失色,“你这方法哪里是皇帝当为之事,重用厂卫而轻文官,此非明举君所为!”
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皇帝先别说话,“父皇先别急啊!我这还没说完呢,不止如此,还应该恢复司礼监的职能,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处理所有奏折了。”
“要将权力下放到司礼监,把他们推到台前,跟文官们打擂台,司礼监反正都是咱们皇家的家仆,他们能懂个什么,事情最后还是您决定的。”
“事情还是皇帝自己决定,但是因为有司礼监在中间,这样隔着一层,咱们才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弘治皇帝越听越吃惊,听到这眼睛都瞪大了,“皇儿,你这是完完全全的阴谋之策啊!这是谁教你的?为父这么多年是怎么教导你的,身为皇帝一定要修身养德,保持贞吉,怎可行如此诡诈之事?”
这也就是朱厚照,换了个人跟弘治皇帝说这些,恐怕早就下狱了。
朱厚照也略微有点无奈,自己这老爹确实正直,但也确实有些天真了。
哪有天生就有的权力,你就算是皇帝也得努力争取啊!不争的皇帝那不就是傀儡皇帝吗。
朱厚照只得继续说道:“父皇,此乃祖宗成法,怎么能说是阴谋诡计呢!你且听儿臣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