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轩满身血痕、表情木然地躺在昏暗逼仄的地牢中,他也不知事情怎会发展至此。
数日前,他本在成衣铺中挑选夏装,不料秦熠突然闯入,不由分说便对他大打出手,还故意砸碎铺中的玉石摆件,嫁祸于他。
成衣铺老板报官后,二人随即被押送至雁京府衙。却没想到秦熠竟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被狱卒送出大牢,而他则被蒙上眼睛转移到另一处地牢中。
这里暗无天日,连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想起秦熠临走时看他那轻蔑的眼神,林鸿轩满心愤恨,自己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应拼尽全力诛杀秦熠。
林鸿轩已记不清自己被囚禁了多久,只知道自入狱以来,既未受审,也未被定罪,便直接遭受了拷打。
起初,他还会怒斥那些狱卒无端关押朝廷命官,但换来的只是更重的鞭笞。他不得不屈服,满心屈辱地默默承受。
牢房外的走廊中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火光,停在了林鸿轩的牢门前。牢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林鸿轩一动未动,任由狱卒将他拖了出去。
林鸿轩被拖行了许久,骤然来到一处明亮的地方,火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不得不紧闭双眼。他听到火把不时发出的“噼啪”声,鼻尖还有松脂燃烧时特有的气味。
随后,林鸿轩感到自己被牢牢地地绑在了刑架上。他苦中作乐地想,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花样等着自己。却没想到等了许久,久到他被绑住的地方渐渐失去了知觉,刑具也一直没有落下。
“国公爷,您慢些,地牢污秽,小心别脏了您的鞋。”远处传来牢头谄媚的声音。
国公?林鸿轩睁开眼睛,侧头望向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狱卒们拥着一名削瘦的中年男子走进刑讯室,正是那威名赫赫的诚国公宁渊。
狱卒恭敬地将宁渊引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旁,待宁渊坐下后,又殷勤地奉上茶水。
林鸿轩看着宛如在自己家中一般惬意的宁渊,不由冷笑一声:“敢问诚国公,下官所犯何罪,竟要遭受如此严刑拷打?下官虽官职低微,却也是朝廷命官,国公爷是否应给下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宁渊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林鸿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解释?是翰林院林侍读,还是北穆人努尔勒在向本国公要解释。”
林鸿轩呼吸一滞,强自镇定地扯了扯嘴角:“国公爷说笑了,下官乃是大宸子民,怎会与北穆有任何瓜葛?”
宁渊听到林鸿轩的回答,并未感到意外,他无意继续与林鸿轩周旋,直接切入正题:“雁京城西的花坊你知道多少?”
花坊?林鸿轩有些疑惑,什么花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也直接问了出来。
“城西花坊的管事,正是给你递消息的文德斋店小二,你当真一无所知?”宁渊紧盯着林鸿轩,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细微变化。
林鸿轩死死地咬了一下后槽牙,坚持说道:“下官确曾在文德斋购书及文房用品,但与那店小二并无深交。他经营的花坊与下官有何相干?更别提传递消息这等事了,下官一向光明磊落,怎会需要一些见不得人的消息?”
宁渊不耐烦再跟林鸿轩兜圈子,他抬手点了点林鸿轩,身边的侍卫立即会意,拿起刑具架上的鞭子,蘸了蘸盐水,狠狠地向林鸿轩抽去。
皮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与鞭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声,在狭小的刑讯室回响。林鸿轩硬挨了十余鞭后,气息奄奄地低语:“诚国公……您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宁渊在刑讯室欣赏了一番林鸿轩的惨状,才缓步走出大理寺地牢。
据他观察,林鸿轩对城西花坊之事确不知情,且从之前的调查来看,林鸿轩在这方势力中的地位并不高。
不过宁渊也不在意,他此番前来,本就没想从林鸿轩口中问出什么信息,仅仅只是想来教训教训林鸿轩,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瑶儿动了心思。
思及瑶儿那个被林鸿轩万箭穿心的梦,宁渊冷哼一声,区区几鞭,还是便宜了他,日后有机会,定要将这万箭穿心的苦楚还给他。
大理寺卿姜啸恒送宁渊到大理寺门口,两人站在门前略交谈了几句。
“爹!姜伯伯!”
宁渊和姜啸恒一同转头望去,宁玉瑶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小跑着过来。
这匹白马是是前几日宜州马场进贡的良驹,承武帝一见便知瑶儿会喜欢,当即就让人送到了长公主府。
宁玉瑶得了新坐骑果然开心了好些天,给它取名为“霁月”,每日都要骑着它出去溜几圈。
“瑶儿怎么到这边来了?”宁渊笑着迎上去,扶着女儿下马。
宁玉瑶喜气洋洋地说:“女儿是来报喜的!爹,姜伯伯,嫂子生了!娘说是一个健壮的小子。”
姜啸恒闻言赶紧上来道贺,宁渊也是一脸喜色地道:“同喜同喜!”
可不就是同喜,宁姜两家结为姻亲,诚国公府喜添金孙,也意味着姜啸恒得了个外孙,两位家主在大理寺门口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