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中混杂着某人沉重的呼吸,灯管偶然间坏掉了,还没来得及修,段星阁狼狈不堪地被拷在床头,嘴角还带着被人扇了一巴掌后渗出的血。
但手铐和他的手腕之间还塞着棉花,很难说把他锁起来的人是什么心态,到底是心疼还是恨铁不成钢,亦或者两者皆有。
可这小子看到云栖推门而入后,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他笑得甚至有酒窝,看起来还有点甜,称得上人畜无害,可说的话却是:“哥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怕你到时候账没还完人先昏过去……要不你还是把我松开吧,也为自己考虑考虑嘛。”
他话说得语焉不详,具体是什么账也没说明白,似乎笃定两人对此事一定心照不宣。
不过这些威胁云栖似乎已经听腻了,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走过来将饭放在床头。
其实段星阁原本还有一根能自由活动的胳膊,可惜被他自己作没了。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话放在别人身上是比喻,放在段星阁身上就是结结实实的白描了。
摸了的下场自然是两根手臂都被锁在了一起,除了必要生理活动外没有任何动作的余地,可以说是自讨苦吃的典范,但偏偏他还乐此不疲,甚至相当自愿。
按理来说这种场合似乎在某些边缘反复横跳,但这手铐是段星阁亲自递给云栖的,完全属于双方自愿的范畴。
可惜这招以退为进在云栖身上似乎完全不管用。
段星阁靠在床头,看了看饭又看了看云栖,最终眨了眨眼道:“哥哥不给我解开吗?”
云栖一言不发,只是放下碗筷后开始挽袖子。
段星阁看到那截手腕后呼吸不由得一滞,回过神后笑道:“哥哥难不成是想看我跪着吃饭?你有这种癖好早说……”
云栖却用一句话让他骤然闭了嘴:“我喂你。”
段星阁的话登时卡在嘴里,而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云栖仿佛没看见他的神情,径自坐在床边,低头端起了那碗饭。
屋里的灯光有些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可从段星阁的角度看过去,那截因为角度而无比清晰的脖颈,却在黑暗中如月色一般白,白的晃了人的眼睛。
云栖上一次这么喂他,还是他十七岁生日当天,发了高烧没法吃长寿面时。
其实那时候他也没多虚弱,可他为了离云栖近一点,硬是装得跟个霜打的白菜一样,可怜巴巴地央人喂他。
当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比眼下近得多。
云栖被人占了无数次便宜,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狗崽子长大了,这次他好不容易长了记性,卡好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完全不清楚段星阁的疯劲到底有多大。
这小子吃饭全程乖巧得吓人,最后一口饭喂完,他却又开始作起了妖,非要云栖喂他喝水。
云栖蹙眉看了段星阁三秒,黑暗之中,那小子的眼神无辜得像极了小狗,让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这小兔崽子还没这么叛逆时,发着高烧向他要水喝的情形。
于是云栖又一次心软了,可当他放下碗筷去床头端水时,无意间缩短的间距让某些狼崽子嗅到了机会。
云栖刚端起茶杯,便骤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下一秒,脖子被人用胳膊勾着压了下来。
猝不及防间,茶水当场撒了一半,云栖下意识按在了离手边最近的支撑物上,入手间布料的濡湿和布料之下滚烫的肌肉让他当即一愣。
可他还没回过神,嘴上骤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湿软,而后便是混杂着酥麻的刺痛,以及逐渐弥漫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以为,段星阁手腕上的旧伤是因为犯事挨了云栖的打才留下的,然而真相只有他们两人清楚。
——那是他为了亲云栖一口,不惜自己亲手扭断的。
这是两人之间不曾为外人道的隐秘,是除了云栖没人见过的,段星阁藏在温柔体贴之下,真正而恶劣的本来面目。
那简直就条不择手段的疯狗。
嘴唇上似乎又浮现了那股酥麻混杂着刺痛,暧昧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云栖忍不住蹙了蹙眉,转盘在这时却恰到好处地转到了他的面前,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云栖蓦然抬眸,刚好直直地撞进段星阁的目光中。
“真巧。”
和记忆中截然相反的青年露出了得体的笑容,眼底却潋滟着深不见底的情绪,他早已不再叫他哥哥了:
“云总是想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