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不该透露给外人,但我实在可惜江郎君,他是受我们明氏所累,才会遭人算计。”明晗起身,在亭中惆怅,“他没了徒弟,一身的修为又都在阵中作废,日后恐怕也做不了掌门了。我一想到这些事,便愧疚难安,若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以后我也无颜再见北鹭山的诸位朋友。”
林长鸣心潮起伏,立刻说:“此事既然与我有关,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明晗道:“如意郎不愧是位真君子,可是此事重大,又牵扯极广,还不知背后有怎样的阴谋,我不能贸然将你卷入。”
林长鸣说:“事关四山,义不容辞。殿下要怎么查?尽管吩咐我就是。”
明晗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与如意郎
客气了。此事要查,还须从这小城入手。大凡是咒诀,使用过后必定会留下痕迹,我正是在找壶鬼族施展傀儡术的痕迹。”
林长鸣又问是怎样的痕迹,明晗与他细说了一番,他都记在心中。回去后,他不免辗转反侧,一时想到江临斋,一时又想到壶鬼族。
“师父,”林长鸣用手指在半空勾画出飞送令的咒诀,轻声说,“这事若真是壶鬼族所为,那封天就不算数,既然不算数,你的修为兴许还有恢复的机会。”
飞送令成型,他看了半晌,最终又掐灭了。
为了查傀儡术的痕迹,林长鸣又在小城逗留半月。这半月里,他不断走在熟悉的街头,像江临斋在阵中徘徊一般,寻找着蛛丝马迹。
一日,林长鸣再入河神庙,终于在大鼎的烟灰中找到了些许红色纸屑。他将这些红色纸屑交给明晗,明晗将纸屑仔细打量,说:“事到如今,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但是壶鬼族人行踪诡秘,想要找到他们,还须费一番功夫。”
林长鸣道:“可惜此事没有涉及生死阴阳,不然可以前去天海,向天海御君求一枚阴阳子儿来问问。”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敢惊动天海御君。若说追踪溯灵,我倒有个办法。”明晗把纸屑呈在掌心里,另一只手在半空轻轻一勾,纸屑都站了起来,“我们明氏珍藏着一本有关壶鬼族傀儡术的秘法,里面说过,只要在对方的傀儡上施一种咒诀,便能使其自发地飘向主人。”
那些纸屑悠悠升空,但片刻后,便又纷纷落了回来。
林长鸣说:“这是怎么了?”
明晗面露苦笑:“是我学艺不精、修为太低,无法操控这些纸屑。此事若要施行,恐怕还要由你来。”
林长鸣道:“这如何能行?既然是明氏珍藏,便不能轻易给外人瞧。何况我修画符之术,怎么能……”
他本想说自己不能改修别人的咒诀,可是刹那间又想到了婆娑门。若说破戒,他早已破了。
明晗说:“我知道此事是在强人所难,可是我能信过的人寥寥无几。如意郎,你还没有看过那本秘法,因此不知道,这咒诀要说简单,也很简单,只要修为足够就能学习,但要说难,也很难,因为施咒人还须得会一些傀儡术,否则极容易混淆真假。我看这些傀儡术都太邪异,也不敢轻易交给别人,所以思来想去,只好请求你。”
他叹息一声,把纸屑轻轻拢在指间,又说:“设局人心思缜密,只怕不会再留下其他痕迹。那些傀儡术都晦涩难懂,我能理解得不多,你若是愿意,我就赠给你……”
林长鸣要说什么,明晗摇手制止了他,道:“我留着也是留着,常言不是说吗?宝剑赠英雄,这本秘法早该交给你们苦乌族译解。”
林长鸣终于不再推脱:“殿下如此恩情,在下必不敢忘。待我学会那咒诀,一定将译出的傀儡术详细写与殿下。”
如此,林长鸣便回了东照山,开始钻研那本傀儡术秘法。那书真如明晗所言,艰涩难懂,林长鸣为解其意,花了数年的时间。这些年,他没有忘记留心北鹭山,可是江临斋封剑归山,再也没有出来过,他只能借四山聚首的机会打听江临斋的消息。
听说江临斋避世不出,不再教弟子剑法。
林长鸣时常写信,却一封也没有寄出过。他学会了编灯笼,形状有鸟、有兔,但从来没有鱼。这样许多年后,他终于将那本秘法尽数译解,并学会了其中的咒诀。
明晗与他已成好友,两人再见时,林长鸣将秘法奉还。明晗欲言又止,待分别时,林长鸣才得知——
婆娑门新换了掌门,江临斋已然消散。
明晗说:“路上的消息发得慢,依江思故的意思,是先……长鸣,你怎么了?!”
林长鸣觉得天旋地转,他茫然摸向腰间,千金笔不知丢到了哪里。笔没了,火鱼金饰没了,如今连江临斋也没了。
明晗道:“此事不该这样说给你,只是消息总会瞒不住,长鸣……长鸣!”
林长鸣想说什么,但是话没出口,血先呛出来了。他狼狈地擦拭,不断向明晗摆手。没事,他没事。他起身,眼前跟着一黑,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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