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既是一种习惯性的歧视叫法,也是一种官。本位意识的表现:学校不是官场,所以不叫官职。而你只要进入哪怕最小一级的政府机构——村和乡镇,就个个都恭敬地叫官职。
某村长,某支书,某乡长,某书记,不仅嘴上叫得欢,还脸带笑容,一脸巴结。
叶峰当了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后,每次来丈人家,或者回自已农村老家,几乎所有人还是叫他叶老师,很少叫叶主任,叶校长。
要是论行政级别,老完中教导主任相当于教育局一个股长,副校长跟教育局副局长,还有副乡长副镇长是平级的,但在农村人眼里,教导主任和副校长是不算官的。
就是在县城也一样,从副校长到副局长属于平调,却在小市民,甚至整个江海官场,都当成是了不得的提拔和高升。
叶峰在追求张一妙时,因为家里穷,又是普通老师,每次来这里,都要受到丈人家的歧视和污辱。
特别是丈母娘,脸色难看,话难听,还无情地赶过他。所以婚后很长时间,叶峰心头被辱的伤痕都没有消去。
今天来,他知道张家所有亲戚朋友都不知道他提了副局长,还会歧视他,埋汰他,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果真,第一个招呼的张一妙堂兄张家宝,用一句“这不是叶老师吗”,顷刻拉开埋汰他的序幕。
张一妙姐夫朱兴旺,是县城一个民营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手里有些钱,就骄傲得不得了。
他平时只要一碰面,就要贬低和歧视叶峰。今天老丈人六十大寿,众亲云集,他当然要抓住埋汰叶峰的机会。
他也不知道叶峰已被提拔,叶峰暑期里才到教育局报到,一报到就跟张一妙闹离婚,张一妙也就没有把叶峰提拔的消息告诉家里人。
“叶峰,今天爸六十大寿,你给他买了什么礼物啊?”
朱兴旺见叶峰两手空空走进来,笑着上前招呼他。
叶峰不能说要跟张一妙离婚才没有买礼物,也不能说张一妙已经带来了礼物,只能不出声,哑巴吃黄连。
他脸色有些发臊,却也打出笑容解释道:
“寿礼张一妙已经安排了。”
朱兴旺提着嘴角不屑道:
“女儿归女儿,你作为女婿,也应该有所表示啊。”
“我家张一霖给爸买了一身新衣服,我今天又给爸带来一只深山千年老参,我花十万元钱买的,爸吃了能长命百岁。”
亲戚看着两手空空的叶峰,个个脸上露出不屑。
“张家小女婿,长是倒不错,却太不懂事了,跟大女婿真的不好比。”
“不是不董事,而是没有孝心。现在的年轻人啊,唉,怎么说呢?”
“不是没孝心?而是穷,买不起。一个穷老师,哪里有钱买贵重啊?”
众亲窃窃私语,张一妙姐姐张一霖还要来火上浇油。
她一脸鄙视从小楼内走出来,嘲讽道:
“你们就不要再说叶峰了,叶峰也不是不想要面子,只是太穷了,一个穷老师,拿死工资的,手背肿得从口袋里提不出来,你让他怎么要面子?”
“哈哈哈。”
场院上发出一阵嘲笑声。
众亲不仅嘲笑叶峰,还冷冷地看着他,不跟他招呼,有的甚至还往后退开,回避他。
叶峰难堪得脸色通红,直恨不无地洞可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