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进笑了笑,指着镜子背后的百子图,把刚才对柳萱说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甘飞恍然。他的眼力当然比柳萱这个外行好多了,仔细打量了过后,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有点板滞不灵。不过单是这一点,好像还无法证明?”
跟内行人说话,苏进的说法就不同了。他问道:“你掂一下这面镜子,还有它的触感,判断它是什么地方产的铜?这青铜器,铜几何,锡几何,这种混铸手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
甘飞果然照着他的说法,掂了半天,又摸了半天,接着,他恍然大悟,点头道:“您说得对,我打眼了,这二七法是民国时候才出现的时候,清朝还没有。没错,这的确是件仿品!”
同样是打眼,他的态度跟之前倪明宇的完全不同。他好像更喜欢这面铜镜了,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道:“何老板,您就把这镜子让给我吧,一千万,我可以现在就开支票!”
什么,知道是假的,还要花这么多钱买?
柳萱简直不可理解,何老板也有些吃惊。
只有苏进在一边看着,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倒是很理解甘飞的心情。修复师也好,鉴定师也好,打一次眼,并且知道为什么打眼,也是一次宝贵的经历。拿着这面铜镜,他既可以警惕自己,又可以从中间学到更多的东西。这种经历所带来的价值,远不是一面真品铜镜可以比拟的。
所以对他来说,一千万,值!
何老板只吃惊了一会儿,就笑了起来。他从甘飞手里接过铜镜,爱惜地摸了摸,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卖给你。”
甘飞的表情马上就僵了,他有点生气地道:“为什么不能卖?这本来就是摆在外面卖的货吧?”
何老板呵呵笑道:“原来是,但现在不是了。”他摸着铜镜说,“现在,它是小苏先生给我的样品,对吧?”
样品?
甘飞狐疑地看着苏进,苏进微微一笑,点头道:“何老板说得对。”
何老板摸着肚子,高兴地说:“小苏先生是想出售这药剂的配方吗?多少钱?我买了!”
苏进摇了摇头:“配方?不是。配方暂时不卖,我想卖的,是这药剂。十万元一瓶,何老板有兴趣吗?”
他把瓷瓶往何老板面前推了推,气定神闲。一边的柳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小瓶大概一指高,两指粗,就是文物辅料店里最常见的那种瓶子。这么一小瓶,要卖十万块?
“哈哈哈哈,才十万,远溪,你赚了啊!”
何三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这时突然笑了起来。何老板也笑了,他点头道:“的确便宜。行,小苏先生,十万没问题,你有多少瓶,我都买了!”
十万一瓶,当然划算了。刚才苏进清洗一整面铜镜,一共也就用了一滴。
好的青铜器在文物里本来就是比较昂贵的,甘飞一千万买仿品当然是冲着它的附加价值去的,但是如果是真品,一千万一点也不贵!
何老板店里的青铜器,摆出来的就有一架子,后面更多。一瓶洗一件都划算,更别提一滴!
苏进昨天一共做了五瓶,现在全部拿出来卖了,很快就银货两讫。甘飞想买一瓶来做研究,对着何老板死乞白赖了半天,何老板也不愿割爱。最后他只能转过来磨苏进,让苏进再额外帮他做一瓶,他可以花二十万,不,五十万来买!
旁边柳萱已经完全听呆了。她一直都知道,对于文物修复师来说,要赚钱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苏进这也太容易了吧?
给胖子王老板认个真假,就拿了三十二万,现在卖这么一小瓶药剂,就又可能拿到上百万?
谢幼灵倒觉得理所当然。最早见面时,苏进就轻而易举地把帮她把一幅烂画卖出了五百万。现在赚这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